莺莺舔干净唇瓣上的汤汁,见汤蛊还剩有两口汤,手中捏着勺子迟迟不放:“是有些饿了。”
终究是没忍住,莺莺当着钦容的面把汤蛊又重新端了起来,用勺子将汤蛊内的碎渣捞的一干二净。钦容就坐到她身旁看着,等她放下汤蛊才抬手帮她擦了擦唇角,好笑道:“就这般饿?”
“你养的那两只小猫都没你这么贪吃。”
莺莺将勺子放下忍不住辩解:“这个好喝,真的很好喝。”
“嗯,好喝。”
钦容帮莺莺擦干净嘴,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她似有若无说了句:“好喝到莺莺都想不起给三哥哥留一口尝尝。”
莺莺就是个养不熟也不知关心人的小白眼狼,钦容事事以她优先做什么事都记挂着她,而莺莺平日里连口好吃的都想不起来留给他,当真不把他放在心上。
钦容那句话说的太轻,所以莺莺只听到了他前半句话,并未听清他后半句话。钦容也并未多说,他瞥了眼桌上的汤蛊转移话题:“这汤是谁送的?”
莺莺有了那三日的教训,哪里还敢乱说话,她将先前的事省略再省略,直接提取重点回道:“是裘安安送来给我补身体的。”
钦容眉梢微挑,薄唇的笑意淡淡道:“你们二人近来关系不错。”
“不是饿了吗?三哥哥先带你去用膳。”钦容说着将莺莺拉了起来。
莺莺本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结果用膳途中右扬来找了次钦容,提的就是沉雪一事。钦容好像早就知道裘郁来过了,他帮莺莺布着菜头也不抬道:“审,他不开口就想办法让他开口。”
右扬应了声是,看了眼莺莺又迟疑道:“那晓黛……”
“既然孤的话她当耳旁风,那总要让她长长记性。”
莺莺停下动作,这才察觉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钦容的掌控中。
“怎么了?”对待莺莺钦容向来柔和,他帮莺莺夹了满满一碟菜推到她面前,净手时见莺莺坐在身侧一动不动,不由抬手触了触她的脸颊。
莺莺黑亮的眼眸盯着他一直看,平缓陈述:“你派人监视我。”
钦容面色不变,不辩解只是温着嗓音哄她:“嗯,莺莺先用膳。”
莺莺不动也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在钦容又一声催促后,才开口:“三哥哥,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你不要这样。”
钦容脸上的笑意淡了分,他收敛笑容平静无波望着莺莺,手肘撑在桌子道:“莺莺先用膳。”
莺莺咬住唇瓣,呼吸略微急促情绪不稳:“那你不要罚晓黛。”
“晓黛也只是关心我,三哥哥若是还气莺莺之前所为,大可以把气都撒到莺莺身上,不要牵扯无辜之人。”
这句话不知怎的就戳中了钦容不见底的心思,他薄唇微弯,长臂舒展淡然优雅凝视着莺莺问:“莺莺是要为了一个丫鬟同我闹?”
莺莺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她想生气又知自己同钦容吵不起来。
的确是她有错在先,也的确是她又把钦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只是莺莺是真不喜欢这般强势试图掌控她的钦容,这让她有种自己重蹈覆辙的感觉,会让她不停回忆起前世那个任性疯狂的自己。
啪——
莺莺装不下去了。
钦容那三日的确磨光了莺莺身上的刺,但莺莺认错退缩的同时并不代表她喜欢钦容那样做。将手中的筷箸往桌子上一拍,莺莺站起身就要走,钦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问:“你要去哪儿?”
莺莺不想再演戏了,她垂下眼睫声音低低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三哥哥。”
“真的不喜欢。”
“所以我们彼此之间还是冷静一下吧。”
这么说完,莺莺就毫不留情甩开钦容的手,她几步跑到厅外,明明听到撞击的声音却是头也不回。钦容的手被莺莺甩撞在桌子上,沉闷的声音瞬间让他的手背红起来,厅内仅剩的几个宫婢大气不敢出一下,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你说……孤做错了吗?”一点点将手指蜷缩入袖子中,钦容望着莺莺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开口。
一旁的右扬目睹了全过程,他犹豫了番回:“娘娘可能……只是不想失了自由。”
“自、由?”钦容薄唇缓慢念出这两个字,他微微偏头,如玉的面容覆了层寒霜,声线略冷道:“孤给她的自由难道还少吗?”
向来是莺莺要什么他给她什么,先前他更是纵容她到默许她招惹其他男人,钦容自认他将自己所有的底线都为莺莺一次次擦除重画,而莺莺回报他的是什么?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要嫁给他,结果睡醒一觉说翻脸就翻脸,她不爱他了,就想尽办法抛弃他摆脱他。曾经莺莺最自以为傲的就是顾氏嫡女的身份,如今她竟为了逃离他不惜诈死?
“孤给她自由,只会让她生出翅膀。”钦容淡淡这么说了一句。
纸鸢有了线的牵引才能迎风起飞,放线太短它会飞不起来,线放的太长、太高,说不定就会断掉收不回来。钦容就是那个放纸鸢的人,若不是他运筹帷幄自信把纸鸢的线一放再放,也不会到如今险些收不回来的地步。
如今他察觉到危险,想收回自己的纸鸢难道有错吗?
长袖微撩,钦容低眸覆盖住自己红起大片的手背。
“……”
莺莺同钦容吵架了,这还是她自重生后第一次。
说是吵架,其实单方面憋屈的只有莺莺,她把钦容想的太强大了,以为像他那样的男人自己根本就伤不到他。
跑回寝房,莺莺想要插门时动作一缓,她想起自己前世同钦容吵架时,也干过插门这种事,当时钦容很有耐心从外面同她耗了一个白天,他给莺莺留足了时间,直到深夜他回房时发现门仍旧推不开,才派人将门大力踹开。
那次当真把莺莺吓了好大一跳。
再怎么说也是活过一世的人了,莺莺觉得插门这种事太幼稚了,也就作罢没再多管。
当天夜里,钦容派人传话说是有事留宿在宫外,让她早些休息。那男人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莺莺不知道,总之当她去看晓黛时,发现晓黛被打了二十大板,趴伏在榻上近几日不便于行。
晓黛生怕自家主子再同太子闹,就转移话题嘱咐她:“奴婢听说沉雪被抓后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江湖上有江湖的规矩,赤风楼的杀手从不会出卖自己的雇主,想来沉雪并不想与我们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