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設宴乃嘉獎科舉各位取得好成績。各位都是我大陳棟樑之才,今後的肱骨之臣。現今誠邀各位與朕一起,共治天下。還這盛世一個海晏河清,長治久安。」
眾人舉杯,高聲呼喝,「臣等願意為皇上鞠躬盡瘁,肝腦塗地。」
「好,好,賜宴。」
一杯酒入喉,心口如火一般燒了起來。蘇希錦趕緊吃了一口飯。
一旁的韓遺玉給她使了一個眼色,皇上還未動筷子。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
周武煦呵呵一笑,「看來我們的科狀元不勝酒力。」
如此寬宏大度,明君之相,在座的進士看得火熱,下定決心要回報朝廷,升官做相。
蘇希錦總覺得有一道目光注視著自己,回視過去,卻是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
他穿著松垮的官服,眼白渾黃,眼袋長垂,見自己往過去,還舉了舉杯,眼神如鷹爪。
收回目光,背後不覺一涼,這人是誰?
「聽聞科狀元擅詩詞,」場中一位大臣站了起來,「皇上不若讓她現場為臣等來一?以賀這金榜題名夜。」
「褚愛卿,所言甚是。」周武煦拍桌,對著蘇希錦道,「蘇狀元且來一。」
蘇希錦起身,沖行了一禮,吟道,「奉詔彈入仕冠,
重來軒陛望天顏。
雲呈五色符旗蓋,
露立千官雜佩環。
燕席巧臨牛女節,
鸞章光映壁奎間。
獻詩陳雅愚臣事,
況見賡歌氣象還。」
「好,狀元果然風采斐然,我等佩服。」
再敬酒。
天子笑,其樂融融。
然總有不和諧的聲音,場上一身著紫色官服,長須白髯的老者「嘭」地一扔酒杯,冷哼道,「牝雞司晨,陳國不幸也。」
全場寂靜,眾人色變,周武煦轉著手中玉扳指,悠閒看熱鬧。
那老者乃文淵閣博士,出了名的古板固執。哪怕是皇上,他也會罵。
「刑不及士大夫,」大陳朝對文官的容忍度,高到了歷史之最。
喝了一杯酒的蘇希錦,面色紅潤,嘴唇艷麗。她站起身,笑問,「我乃欽定的科狀元,柳大人是對聖上不服嗎?」
「蘇小姐,休要拿皇上來壓老朽,你救了皇上的命,是你的榮幸。然你身為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偏要出來拋頭露面,與人爭勇,為世人若不齒。」
他的話戳中了在場許多進士的心。同為進士,他們被女子壓了一頭,羞愧難當。
且若非蘇希錦,他們的名次原可以再進一名。
這老古板踢到鐵板了,戴司柳低頭抿嘴,終於有人走他的老路了。
「身為女子怎麼了?」果見蘇希錦反問。
「柳大人對聖上這般沒有信心?我一介女子,在眾英才面前,如滄海一粟。如何能左右聖上,影響朝廷?」
「女子頭髮長,見識短。自古以來,女子當朝乃大凶之兆。古有商紂王為妲己殘殺重臣,以致夏朝滅亡。後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為博褒姒一笑。再有趙氏姐妹亂政,至漢朝式微……其餘者多不勝數。」
「柳大人是將聖上比作殘暴夏桀,亂國周幽王,還是好色漢成帝?」
「微臣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呵,當真好笑。妲己有號召將士的能力嗎?夏桀沒有思考能力嗎?周幽王沒有獨立判斷能力嗎?是褒姒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烽火戲諸侯的嗎?」
接連發問,有人輕笑。
柳博士氣極,「若沒有妲己的誘惑,褒姒的慫恿?趙氏姐妹的放縱,朝代能滅亡嗎?」
「當然能,」蘇希錦一口咬定,「若沒有妲己,還有妲甲,妲乙……夏朝式微,生產力衰退,又面臨內憂外患,朝代滅亡乃大勢所趨。周朝後期禮教崩壞,卿大夫干政,頹勢已屬必然。周幽王時三川發生地震,周王能力不足,樹敵犬戎,任人為奸,加上太子宜臼弒父殺弟,之後苟延殘喘,最終滅亡。漢成帝不止好女色,還好男色,荒淫無道,昏聵無能,才大智疏,缺點多到我三天都吐槽不完。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拿刀的是男子,為何要將原因推到女人子身上?因為她們身處弱勢,無法反駁麼?」
蘇希錦說到這裡,笑容燦爛,小臉粉紅而明媚,原本清麗的面孔在酒的作用下多了一絲艷麗。配上她侃侃而談的氣勢,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感謝柳大人認定我的美貌,將我比作妲己,褒姒等傾國傾城之美女。但我非後宮眾人,也自認美貌無法與之匹敵。柳大人夸錯了。」
「你你厚臉皮。」柳博士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