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江州一事甚少有人知晓,薛琰面色铁青,亲自扶着柳娘子踏入里屋。
“可知那人是谁?”
薛琰悄悄攥紧怀中的袖箭,冷声道。
门房被薛琰唬了一跳,还以为是仇家上门,哆哆嗦嗦道。
“他说,他姓温。”
薛琰满身的戾气骤然消失,双目瞪圆:“他怎么来了?”
……
天色渐晴,连着下了三日的大雪终于停歇。
明窈手中的曲子也只剩最后一点。
侍女笑着和明窈道:“这雪眼看就要化了,这两日姑娘应该就能下山,若是再快一点,兴许明日柳娘子就能听见这曲子了。”
明窈点头,又朝侍女道:“你去问问住持寺里还有什么缺的。”
这两日若是下山的路通了,她也好让薛琰送上来。
侍女福身应了一声“是”,悄声退下。
穿过长廊,上客室近在咫尺。
明窈敲了两回门,也不见屋里有人回应。
“是……在歇息吗?”明窈自言自语,往后退开两三步。
忽见脚下窜出一只油光水滑的大猫,白猫通身雪白,一双琉璃眼亮如明珠,熠熠生辉。
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勾着明窈的脚踝,似是在引着明窈往前走去。
明窈来了寺中好几日,也时常见这大白猫在院子闲逛,前儿也是这样
(),昂挺胸走在明窈前方。
一路走到寺中的金明湖。
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层,晶莹剔透。
后来明窈才知道,这大白猫是想要自己抓湖里的锦鲤。
抓鱼这种事明窈自然做不出,且她也不可能在寺里杀生。
大白猫还在眼巴巴望着自己。
明窈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奴仆从别苑带上小鱼干,抱着大白猫去金明寺外投喂。
“你这是想带我去哪?”
一路跟着大白猫行至后山,明窈只觉鼻尖飘过丝丝缕缕的梅花香。
仰头望,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珠子。
大白猫“喵呜”一声,忽的一头扎入后山的梅花林。
明窈一惊,哭笑不得。
她不再追随跑得无影无踪的大白猫,循着梅花的香气往前走去。
暗香疏影,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脚印。
一片朦胧水雾中,蓦地,眼前掠过一道身影。
氤氲热气在那人身后缓慢升腾,视线模糊。隔着缥缈白雾,落在明窈眼前的后背狰狞可怖,伤痕累累。
像是皮开肉绽,伤疤如蜈蚣盘旋。
明窈猛地瞪圆眼睛。
下一瞬,她连连往后退开十来步。
连告罪的话也忘记丢下,脸红耳赤往回跑去。
明窈后知后觉,这处是后山的温泉,水中那人披散着一头乌,定然不是寺中的小沙弥。
如今金明寺住着的,除了和尚,就只有……那个人了。
明窈一张脸涨得通红,滚烫热。
侍女从住持那寻来,遥遥瞧见扶着朱红柱子喘气的明窈,好奇上前。
“姑娘这是打哪来的,怎么脸上还出汗了?”侍女大惊,忙忙捏着丝帕为明窈拭去汗水。
她哭笑不得,“这大冷天的,姑娘脸还这么红。”
一提这事,明窈不由自主又想起方才无意窥见的一幕,耳尖也逐渐染上绯色。
曲子还握在明窈手心,侍女余光瞥见,惊讶:“姑娘不是去上客室了吗?怎么这曲子还没写完?”
明窈又一次想起那个后背,她疯狂摇头,试图想甩出刚刚不小心撞见的画面。
明窈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曲子也等不及听完,明窈挽着侍女的手,头也不回离开了金明寺。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昏暗光影斜斜落在明窈脸上,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