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宁双手搭着6旌的肩,说完这句话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咬着唇,静静等待对方的回应,等的时间越长,心里也越空落。
6旌走地极为缓慢,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清俊的侧脸。
顾宜宁终是等不及了,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他的右肩,“殿下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正经过的小路绕湖而建,中间是一片泛着圈圈涟漪的静水湖,6旌目光随意掠过湖上的白鹭,淡声将她的话重复一遍,“你说,梦见本王将你沉湖了。”
顾宜宁清眸微顿,眨了眨眼,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回应,她想听的,是6旌温声对她说,本王怎么可能将你沉湖
偏偏男人不如她的意。
只冷冷清清将她的话原封不动照搬一遍。
她都开口这般试探了,没个结果总归是不舒服,顾宜宁又问“那,殿下会这样做吗”
小姑娘嗓音轻软,声调故作玩笑,实则话里的认真藏都藏不住。
她一本正经地问自己会不会杀她。
6旌险些被气笑,目光一点一点沉郁下来,犹如墨色,他沉声问“你觉得本王会不会”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
顾宜宁察觉到男人突然冷冽的气焰,真心实意地担忧起了自己的生命安危。
沉湖,毒药,三尺白绫哪个都挺可怕的。
她被心里的想法下了一跳,抚了抚胸口,迫使自己淡定下来。上一世6旌照顾了自己十几年,这一世不可能无情到直接将她扔进冰冷的湖水里的。
最多也就是生点厌恶之情罢了。
想通之后,顾宜宁轻舒一口气,没了先前的芥蒂,没皮没脸地谄媚道“殿下向来偏袒我,疼爱还来不及呢,定然不会这样做的。”
6旌脸色稍霁,还算她有点良心。
静泉寺不够大,随便走走就能逛完,6旌不动声色多绕了几圈路,才将人安好地送回小院。
刚进门,院内木藤座椅上和蔼的老夫人就站起了身,瞧见两人以这般姿势走进来,先是诧异了一番,后又担忧地问“宁儿这是怎么了”
顾宜宁从6旌背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您来看我了您别担心,只是膝盖磕了一下,无大碍。”
“没事就好,我来看看我们宁儿在寺里有没有吃好睡好,瞧这清瘦的样子,是不是这里的饭菜油水不够啊”老夫人命身后的嬷嬷将各色点心呈上来,“祖母知道你馋,带了不少糕点过来。”
顾宜宁打开盒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不同口味的点心,她眼前一亮,唇角微微扬起,“还是祖母贴心,时琰哥哥去找我的时候可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呢。”
这一声时琰哥哥叫地极其顺口。
站在一旁的6旌怔了下,她在旁人面前叫得亲昵欢快,在自己面前倒是规规矩矩地以殿下称呼。
6老夫人面色忧愁,实乃藏了心事。
顾宜宁伸出手抚平老人家紧皱的眉目,“祖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6老夫人“宁儿,这静泉寺你也住了七八日有余了,怎还不回京你告诉祖母,是不是相府后院那帮人不让你回去”
顾宜宁缓缓收回手,峨眉蹙起,微小地叹了口气,“祖母知道的。我父亲他作为一家之主极其重视家人的感受,上次我报官抓贼,抓到的是三姐姐。这次我与林笙订婚,又波及到了四姐姐。白祖母和二伯母认为我命中带灾,会给相府带来祸端,所以才”
她咬唇收话,面露隐忍之色。
6旌平白多看了小姑娘两眼,只觉她演技越精湛了,眸中珠泪要落不落,欲语还休,将人的保护欲激地彻彻底底。
依她的性子,若是被白氏和詹氏赶出来的,只怕会把家中闹个天翻地覆,怎么可能乖乖地住进静泉寺。
也就面慈心软的老人肯信她口中这些话。
6老夫人确实被哄地深信不疑,越听越上火,忙问“你父亲呢,命里带灾这种胡话也信”
“父亲孝顺,不想违背白祖母的意愿。白祖母又不喜欢我,非要逼着父亲送我到这里。”
“今天就离开,”老夫人一拍桌子,“跟祖母去王府住着,我看那帮人敢不敢欺负你。”
“祖母您消消气,寺里的主持说了,我还需再住上五六日才能回京,他说我气色郁结,需要清净的空气润肺”顾宜宁轻声哄劝,三言两语将人哄好了。
一抬眸便对上6旌满是审视的目光,她豪不心虚地错开视线,和煦慈爱的祖母,她若不紧着点装可怜,时间长了,就要被叶雅容骗走了。
6老夫人摸摸她的脸,叹口气,“相府的后院可真是龙潭虎穴,我可要好好劝一下妙龄的姑娘们,选婿的时候记得擦干净眼,莫要陷入这样的困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