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他?
他怎么在这里。
她骤然意识到自己抖得很厉害,险些维持不住手里捏着的那道潜行符。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迎着门内打出来的光,那人的侧脸棱角清晰,分明还是白日间会笑的眉眼,却生生比平时多出一倍的冷傲,唇边好似不耐地“啧”了一声。
“她没戴我给的镯子。”
黑衣人慌张:“莫非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若真察觉到了,还有你在这说话的份儿吗?”
白燕行掂了掂掌中玉镯,右手漫不经心地持剑一指,剑锋对准台阶之下,冷冷问:
“瑶持心在什么地方?”
大师姐才看见原来地上狼狈地瘫着一个人,那周身抖得简直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等开口方听出是揽月。
“我……我不知道啊……”
莹白的剑尖上隐隐泛起紫电雷光,揽月登时连腔调都变了,张皇地否认:“我真的不知道!婚礼结束,师姐、师姐不是应该在青龙左峰吗?她旧居时的东西早就搬过去了呀,姐……白公子您是清楚的啊。”
白燕行依旧维持着举剑的姿势:“她不在房内。”
揽月心知自己没能说出他想听的消息,怕死得语无伦次:“她……她不在,可能,可能是有事出去了,也可能是临时起意,到哪里玩儿了,万一还会回去呢!”
“师姐是个迷糊人,平时常常这样啊!”
看出她是当真一无所知,白燕行不再追问,收起雷霆,作势要往外走。
揽月:“等等!”
黑衣刺客举步上前,这是行将灭口的前兆。他手还没抬,揽月已恐慌到了极致,连滚带爬地挥舞四肢。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白公子,白仙尊,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可以当牛做马!可以为您鞍前马后,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嗓音愈发尖锐,疯狂蹬着脚底往后退,在草地上简直犁出二里地来,电光石火之间,白燕行居然真的驻足一顿,叫了停。
黑衣刺客颇为奇怪:“留她干什么?”
“留着吧。”他似笑非笑地侧目,“我喜欢这种没有底线的人。反正是个废物,杀不杀有什么要紧,指不定之后还能派上用场。”
如果说在此之前瑶持心对他还抱有一丝期待——想着也许是自己误会了。
也许燕行是因为出事了没见到她,心急如焚才四处来找她。
也许人不是他所杀……
到此刻就没有也许了。
她甚至无暇去细想揽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旧居。
瑶光山入夜以来的安静终于被惨叫声打破,四下逐渐浮起守山弟子们慌乱的言语,间或夹杂着呵斥与打斗。
究竟出了什么事?
各峰管事呢?林朔那个棺材板呢?
他不是一向反应最快吗?
不知过去多久,感觉白燕行已走远,瑶持心才哆嗦着钻出草丛。
她刚目睹了一番颠覆人生的阴谋,正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跌跌撞撞地起身时甚至是四肢并用,没比方才满地滚的揽月出息到哪里去。
她得赶紧御剑。
收在广袖中的珠钗划出一抹剑气,她一跃踩上去,风驰电掣地往主峰赶。
也就是在这时,高处的瑶持心对上地面一双惊愕的眼。
四目相视,凌冽的风还没来得及刮起她的衣袍,那人猝不及防地惊声叫道:
“瑶……瑶持心在那里!!!”
珠钗把她送上了天,揽月的尾音在背后愈渐渺远,从吐第一个字时的犹豫到后面越来越坚定。
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的程度。
我怎么她了。
大师姐百思不解。
平时也没亏待过她啊?
同是御剑,白燕行的速度非寻常可比,不知道他是否听见,若是听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瑶持心一时无暇感伤那比纸薄的人情,一咬牙,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于半空里夺路狂奔。
瑶光山乱成这样,找林朔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