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腾闻言,这“小随从”连皇子都不怕,难道是什么厉害角色?他终于彻彻底底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与自持,猛地伸手向沈暮白身后去抢。
“若是看不出什么来,我今日便要将它们都埋了!”
目光如刀的沈暮白,手一扬将账册握得更紧,冷冽无比。
“这是夜宴图灭门案的关键凭据,你岂敢动手?!”
被打回来的廖腾脸色铁青,左进右捣,被身手极好的沈暮白轻巧躲了过去。他无比气馁,只好直起身子,厉声说道。
“大人是否在故弄玄虚?如此大事,怎能这般儿戏?”
两人剑拔弩张,眉目里都是愤怒。沈暮白只是冷冷一笑,微微努嘴,话音轻却如同利刃。
“廖腾廖大人,敢问您膝下五子三女,如今为何不见其踪?他们似乎都不在此地吧?”
此话一出,霎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愣住,特别是廖腾,他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灰黑,像是中了邪一样。
沈暮白边说,边将目光往下,最后停留在棺椁和尸上,缓缓道。
“我誓查验尸,寻求真相,但却在此过程中现,这里能够存放孩童大小的棺椁数量和尸数量全然不对应!廖大人,您未及笄的子女为何不见踪影?难道你隐瞒了什么?”
强作镇定的廖腾,嘴唇上下打起颤来,他拿着多年在官场上的经验,使劲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这……。是我的家事,大人未免管得太宽了!这般灭门血案,大人却出此不敬之言,实在让小的心寒。”
沈暮白并未理会,继续步步紧逼。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子女必然被你的夫人或家丁带着出去,早就逃出生天了吧?”
随即,廖腾脸色愈难看,张口结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转头看向陈曦,再看向沈暮白,咬牙切齿道。
“你若再说胡话,休怪我不客气!哪怕你是朝廷派来的,我也不怕!”
眼见廖腾此时情绪激动,一触即,沈暮白的嘴角却放了下来,突然松了语气。确保他不会突然攻击自己,沈暮白才走近廖腾身前,浅声道。
“刺史大人,你若想剩下的家人平安,今夜丑时去郝府见我。”
说完,沈暮白恢复了平静,她脊背笔直,挺拔无比,再故意放声道。
“诸位,请先为逝者送行吧!死者为大,我们不便打扰。”
随后,她攥紧手中的账册,给了侍卫长陆宁安一个眼神,他便跟在她身后,推着陈曦的轮椅,径直离开。
廖腾望向沈暮白一行人离去,脸上的肌肉止不住地抽搐,眼皮狂跳,最终一语不。他强忍着怒意,转身继续主持完成这次入殓下葬。
回到郝府,陈曦给了众人一个眼神,众人马上退下,只剩下他和沈暮白了。他一脸疑惑,看着她主将膳单和宾簿随手放在几案上,终于忍不住问。
“你怎么就笃定廖腾会听你的?“
沈暮白并未急着回答,走去窗棂处,开窗通风,让风直直地灌了进来,当风拂过她的衣袖,声音低沉而平静。
“丑时,廖腾必定会来。他知道是谁要害他全家。”
陈曦皱眉。
“所以你刚才那番话,是在试探他?”
她转过身,盯着他看,眼角分明是在娇嗔着、责怪着。那些想要数落面前这个男子的话语,她张口就来。
“你说我是仵作神手一事,还真是害我不浅!我能怎么办?方才只能见招拆招了!”
沈暮白脚下慢慢在房内踱步,继续说着,“我索要记录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观察到,准备安葬的尸中并未包括他膝下的八名子女。他分明知道有人要来取他性命,却故意留下无辜的家丁和厨子等人做替罪羔羊!而他的家眷早已被转移!”
他亦点头,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廖腾他事先知道这一切,但迫于威胁不得不牺牲部分人,换取家眷的安全。可他们即使逃了,又能逃到哪里呢?你料定他会赴约,是因为。。。。。。”
话未说完,陈曦抬眸,却见沈暮白背手望向窗外,眉宇间浮现出痛苦和悲戚,而不是识破真相后的志得意满。
“沈暮白?”
陈曦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她没有回应,只是轻声叹息。
“无辜的人,究竟要牺牲到何时……”
在他眼里,她的身影此时格外孤单。他能做的却只是默默坐在轮椅上,不知该如何安慰。那双想要伸出去抚慰她的手,又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