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儿上,其实就差一道纱了。
沈南宝道:“夫人在京城可熟识的人?又或是差人去了那宋武侯府说好话求谅解?”
高夫人大叹一声,“事儿的头天就差人去京城了,结果人家压根不理会咱,后来又在他们府外蹲了几日,结果,日日都吃闭门羹,十分淹蹇。”
话说到这儿,好像的确没法子了。
沈南宝沉默了瞬,道:“我要是在京,去宋武侯家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但目下跟随官人离京已有小半年了,京城那边也……”
话还没说完,高夫人呜咽一声,像是遭了大难一般,从椅上一滑径直落到地上,嚎啕道:“那我弟弟可怎么办呐!萧夫人您得帮帮我呐!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双手撑住地,作势就要拿头抢地。
绿葵连忙将她拦住,“高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您快快起来咱有话好好说。”
沈南宝也从座上起了身,“高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我也没说不帮。”
高夫人那哭得一耸一耸的肩膀突然怔住了,她抬起头迟迟地问:“夫人您的意思是……”
沈南宝道:“我暂时还给不了您什么允诺,毕竟我刚也说了,不过我可以先找人去京兆府探探口风。”
高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
探口风多简单的事呐。
重要的是谁探。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是落魄的帝姬,那也是帝姬啊。
也不信宋武侯家敢不卖帝姬的面子。
高夫人心底有谱了,剩下的就是含着热泪感激涕零一番。
将哭哭啼啼的高氏送走,沈南宝坐在正厅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提拎着茶盖儿。
风月觑到里头茶水见底儿了,端了茶壶来斟,“夫人应她做什么?那起子人一嘴的假话!”
沈南宝挑了挑眉,“你也瞧出来了?”
风月点了点头,又猛地一怔,“夫人您知道?”
见沈南宝颔,风月蹙眉道:“夫人您既知道,那何必应她,叫她自去焦她自个儿的急不成?”
沈南宝叹了一声,语气十分无奈,“她毕竟帮了我……”
风月不信沈南宝会是这么‘知恩图报’的人物,“不说夫人您如今这样的境地儿,就是那个高氏,她自个儿都没尽全力捞她那个弟弟,我们作外人的去掺和什么?”
是啊。
但凡他们真心实意想去救,办法多得是。
怎么可能就派人去探一探口风,到人门庭前堵一堵?
沈南宝没应她,只瞧着登门入室的绿葵道:“高夫人走了?”
绿葵点了点头,“走了,走的时候还感激涕零得很呐。”
沈南宝嗯了一声,吩咐道:“去找个盯得到着头的脚夫,让他跑一趟京畿探一探这高家二郎入狱的事。”
风月本来还纳闷呢。
谁想等了几日,等到那脚夫捎信回来,她才知道高夫人那所谓的不小心和宋武侯家冲撞一事,其实压根不是这般。
“那高家二郎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往年在恭州,不是邀着狐朋狗友往那些角妓裙底钻,就是在酒馆赊账闹事,惹出了许多的笑话,本来呢,那高家仗着自个儿长女攀了府尹这么个地主官霸蛮惯了,根本不张事这些,后来还是江府尹害怕丢了自个儿的乌纱帽才托人给这高二郎寻了武散官。”
说到这儿,风月忍不住腹诽,这样的积年竟然敢举荐到京畿那地界做官。
像是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沈南宝道:“江府尹是想着人到了京畿,人生地不熟至少能收敛收敛,再来人离得远,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错了!”
风月咂了咂嘴,“那高家二郎起先到了京畿确实如他所想有些收敛,但日子久了本性也就露出来了,又仗着自己那点芝麻大小的官儿欺人,要不是遇见人武侯爷家的宋小郎君,简直不知道要张狂到哪儿去!”
沈南宝有些纳罕,“那日到底生了什么事?”
“高家二郎不是好顽么!那日他带着他的那些酒肉朋友与另一艘游船撞了,本来也就小事一桩,可惜当时从那游船出来个姑娘,长得玲珑又水灵,高家二郎一下挪不动眼了,自以为是哪个勾栏的,言行尽是不矩,武侯爷家的宋小郎君瞧不下去了,冲上前就是一拳……”
风月拊掌道:“这不,就结下了梁子!”
沈南宝没言声儿。
风月却急了,“夫人还莫要管了,省得惹一身骚。”
绿葵却拽了拽她,拿眼示意她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