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
只见方不识指着白事的队伍,颇为伤感地叹道:“西去的,正是阁下要找的那位童老爷子。”
刘子明面色一怔,心道纸条上的消息难道竟是真的?
面色却是装作不知,大惊道:“怎会如此?”
读书人眉宇清爽,却愁上心头,叹道:“刘公子不知,一周以前康乐起了一场大火……”
话音刚落,一阵酒气扑鼻而来,一个身材微胖的秀才把手搭在方不识的肩膀上,摇头晃脑道:“方兄啊,原来你在这啊,走啊,喝酒去~”
方不识推开胖秀才的粗手,无奈道:“子桂兄,今日乃是老爷子祭祀之日,何其庄重肃穆的日子,老爷子也曾救过你,如今他故去,你却要饮酒作乐,成何体统啊?”
这位姓云名子桂的胖秀才听后先是一乐,然后便是放肆笑了起来,身姿摇摇晃晃,双眼一转,豁达道:“人死如灯灭,清风一来,便化春雨滋养万物,有何可悲?”
刘子明听此一句,豁然开朗。
方不识却悲痛指责道:“大逆不道,不尊逝者,汝乃狂生也!”
“痛哭一场,大喊大叫的,便算是哀悼了吗?这些人现在哭的撕心裂肺,但过多几年,又有谁能记得老爷子的恩惠,又有谁会在他的坟前烧上两支香呢?”
二人由此便争论起来,引经据典,谈论生与死。完全把刘子明晾在一旁。
刘子明看着远去的送灵队伍和争吵的二人一时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引回“那场大火”。他在悠远的哀乐和二人的争论声陷入了沉思,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父母在离世前留给自己的一句话。
父亲说,
生死说大不大,总归天命。
世间说小不小,总会重逢。
母亲说,
活着便好好活下去,死了便入土为安,不必过分惦记,是一家人总会重逢的。
孩童不懂父母的话,泣不成声,那年他才五岁。
不懂生死有命,不懂人情世故,只懂得,好好活着便是一切。
……
“刘兄?”
争论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刘子明眨眨眼醒过神来。
方不识拱手道:我二人好争论长短,“刘兄见笑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好友,云子桂。”
刘子明微微作揖,笑道:“子桂兄看破生死,格局之大,刘某佩服。”
胖秀才醉醺醺地也不曾失礼,回礼赞道:“公子客气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一同喝酒去?”
“下次,下次。”
方不识朝着胖秀才和声道:“刘公子家的妹子得了重疾,你家是康乐大户,有没有法子?”
“康乐郡禁医已久,确实难办,不过我在衙门有一堂兄弟或者可以搞到医疗手令。”
刘子明摇摇头道:“我家妹子病重,多少名医也束手无策,恐怕只有童老爷子才……”
方不识轻轻拍了拍刘子明的肩膀,宽慰道:“一定会有办法的,老爷子的事乃是天灾……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天灾?我看是人祸吧。”云子桂大声反驳道。
“怎么说?”
“当地人都知道,老爷子前阵子得罪了那郑康狗官,我看这无名火,他嫌疑最大……”
方不识忙不迭堵住这口无遮拦的胖秀的大嘴巴,四处张望道:“嘘!你疯了,不想活了?”
胖秀才轻松挣脱出来,大喊大叫道:“文人不畏死。”
方不识再次堵着他的嘴,“公子见谅啊,此事我们是胡说的,这是告辞了。”说罢清瘦读书人便拖着胖秀才仓惶逃走。
“哎……”
————
刘子明摇摇头。
正欲转身离去,瞥见街角一处官方告示,刘子明走进一观,是张讨贼悬令。
画上一高大男子,背负大刀。圆头圆脑,面貌粗犷,单露粗壮手臂,臂上是凶兽穷奇眼神摄人魂魄。
榜上七个大字,刺眼显目:
黑狗当道,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