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抬手把画卷拿在手里打了开来。
熟悉的容颜瞬间跃于纸上。
画卷上南枝梳着双髻穿着一袭白色宗服站在演舞台上,裙带
飘飘,眼神漾着笑,笑意如阳光下潺潺流动的溪水,透着灵动的清韵。
惊鸿仙子见君无渡出神,偏头看来,一看也露出了一分意外的神情“这是南枝,彭邬怎地有她的画像?”说着细细看了眼,点了点头颇为赞赏地说道“这画师笔力了得,画得倒分外传神!”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灵虚道长习惯性地哼了一声。
君无渡阖了阖眼像是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看似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拿下了另一副画卷。
他紧抿着淡色的唇瓣,垂着浓睫,一点点缓缓地打开画卷,如羊脂般白皙的手背浮出根根分明的经络。
直到真的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平凡容颜时,这一瞬犹如当头棒喝,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是南枝换形时所用的容颜。
君无渡死死捏着画卷,广袖一挥,几步上前揪住了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彭邬。
“说,你为何会有南枝的画像?”
终于揭开了禁言咒,彭邬克制不住地要大吼大叫,可是对上君无渡的那双眼睛时他突然浑身抖了抖。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
让人感觉被一下子扔进了万年寒冰中,骨头缝都像是钻进了刺骨的寒意。
他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说道“……送来的,说……说她身负‘问仙七弑’……”
磕磕绊绊的话语其他人没有听懂,唯有君无渡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扼住了一寸寸地收紧,要把他的喉骨生生折断了似的。
他
瞳孔颤动地闭上眼,强烈的后悔和自责几乎快吞没了四肢百骸!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辱。
眼睁睁地看着肮脏的脚把她踩入了泥土里。
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体无完肤。
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绝望的恐惧里瑟瑟颤抖。
她分明告诉过他是那些人太过贪婪她才会被抓,可他却只相信自己看到了她不自量力地强出风头才被识破了身份,才活该会被人抓住遭受折磨。
所以他不听她的辩驳,他在心里早就为她定了罪。
就因为在他的眼里,她冲动易怒做事从不管后果……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听她好好说话,更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她……
他骂她自以为是又愚蠢。
惊鸿当初就说过,南枝带着他的‘问仙七弑’被逐出宗门犹如稚子抱金于闹事,而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在意她的安危。
这些人分明在她被逐出宗门时就已经盯上了,不管她那夜是不是会出手救人,依然会被抓走。
而他却认定是她逞强救人暴露了行踪,
她其实已经足够谨慎地遮掩了真容,她甚至小心谨慎到不敢使用宗门法术。
而他,却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尽折磨都不肯出手,就为了要让她记住教训不再自不量力地冲动做事……
他跟在她的身边已近九年,双十年华涉世未深,他分明可以对她更耐心点,分明可以用其他的法子慢慢地教她。
他却狠心
地逼着她成长,逼着她成熟懂事……
“玉宵?”惊鸿仙子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君无渡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从来没有哪一刻,高高在上的玉宵仙尊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南枝。
他知道她一定还在原地等她,她一身是伤能去哪里呢?
然而,当他毫不停息地赶到客栈,推开门,屋里却哪里还有那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