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未必不能联合起来,将大唐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君主国,给彻底砸碎!”
最后五个字,让元老院彻底寂静下来,砸碎大唐,太疯狂,太可怕了。
即便是罗马的执政官也没有想过能够达成这个目标,他想的只是不受到大唐的影响,让罗马在遥远的极西,就这样安静的发展,然后一步步的向前。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来自大唐内部的新党,只有从大唐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野望。
发言的人就好像没有见到别人的眼光一样,再次高声慷慨激昂的说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能,求其上者得其中,让我们联合起来,组建新党诸国联盟,来砸碎大唐这最后一个君主国吧,将血脉传承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生而高贵者。”
将血脉传承这个历史悠久的产物,从世界上抹去,这是何等的豪言壮志,这也是许多党人孜孜不倦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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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十年的秋天,在世界的西陲,一个空前庞大的军事集团在大唐的军事压力下建立了起来,几乎所有参与了反对王权的国家都加入其中,他们联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抵抗即将到来的大唐帝国军队,史称“反唐联盟”,史书上称之为“第一次反唐战争”的事件,就在这个军事同盟和大唐之间爆发。——《唐帝国兴衰史》
第1001章割裂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
从蒸汽时代开始,所有人都在说,这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一直到现在,从蒸汽时代开始后的一百多年,对这个世界的改变,比过去一千多年还要多的多。
滚滚的浓烟在每一片湛蓝的天空下喷吐,每一座工业城市的上空都是灰蒙蒙的,带着黑色的颗粒。
大唐的龙兴之地河东,已经被一个個挖掘煤矿时的坑洞所布满,在现实的利益面前,没人再说什么龙脉所在,不可妄动的话。
长江上到处都是机械驱动的船只,以及海外的无数航线,磅礴的海上航线,吞吐着全世界绝大部分货物,不冻港所在的城市,一座比一座繁华。
在洛阳因为要顾及皇宫而不能随意修建的高楼大厦,在这些工业城市中比比皆是。
困扰着中原数千人的北境隐患,在这个时代再也不是问题,羊毛工厂以及遍布的矿石工厂,让这片土地涌现出过去难以想象的财富,这里再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废地,统治这里的成本终于能够覆盖。
尤其是经过改制之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唐的政治氛围终究是变得宽松了许多,在许多行省中,已经出现了民间的报刊,以及其他的宽松变化,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
这种变化在改制的第四年就已经凸显出来,主导这场改革的洛长青又如何会不清楚呢?
他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彻底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历史是螺旋上升的”。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不改革大唐会灭亡在那些改革的国家手中,改革之后大唐会灭亡自己的国家内部。
洛长青或许不知道什么叫做历史唯物主义。
但他却能看到这个事实,这个结果,让他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改革十年后,他九十多岁。
这个年龄即便是在洛氏中都算是极高的,他的子侄辈都已经死完了,他还活着。
二十岁的时候入仕,兢兢业业的一步步成长,而后他承袭了洛王之位,升任宰相,执掌大政,他一生有七十年的时间,是为了大唐而存在。
他几乎见证了大唐蒸汽时代后半段的所有变化,从蒸汽时代到现在逐步步入电气时代,他更是见证者和普及者。
他对大唐的感情之深,是常人乃至于大多数洛氏嫡系也难以想象的。
他对改革的结局欣喜而痛苦,每时每刻在内心中都发生着天人交战,但他还不得不去做,去推动改革的深入,去摧毁帝制存在的基础。
……去亲手挖掘大唐合法性的根基。
禁中,凤阁鸾台处,洛长青轻轻按揉了一下太阳穴,散去连日来的忙碌和酸肿,如今在凤阁鸾台办事的都是洛长青的亲信,侍卫连忙奉上热茶。
底下的众人抬头望向满头华发的洛王,不少人心底都忍不住有一丝心酸。
从年龄上来说,洛长青已经可以做他们爷爷了,当今洛王可真的是称得上超长待机了,天子的年纪已经很大,但在洛王面前,却还算是年轻人。
这么多年来,洛王可真的是称得上为国事鞠躬尽瘁了。
他这样的人,是注定要记录在青史上被夸耀的。
“大唐如今的繁盛,洛王殿下居功至伟啊,不逊色于古之相佐的名臣。”
如今朝廷上的臣子们这么想,大唐天子也这么想,但唯有洛长青自己不这么想。
“我大概会是背负着骂名的一位洛氏家主吧,我是个刽子手,我是不是给家族蒙羞了?”
洛长青摊开自己的手,不知道上面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这些人之中,有的人不该死,但最终直接或者间接的死在了他的手中。
“成功的改革?带领大唐从困顿中重新走出来?”
无论家族内外,都会有人这样称赞着他,他们发自内心的说着这些。
但洛长青却不这样想,他每每听到只在心中苦笑。
他只希望地上有一道裂缝,能够让他钻进去,这些称赞的言语,在他的眼中,这是对他极大的讽刺。
如今的大唐和天子是个什么样子呢?
他的改革又是什么样子,他比谁都要清楚。
作为当世最有权力的两个人之一,他很清楚,这是应对未来危机的改革,这是一场大唐王朝内部救亡图存的改革,从客观上促进了一些社会活力的释放,但仅此而已。
如今大唐内部的割裂是前所未有的严重,过去几千年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