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刘柳来接小山下学,见学堂前早停了一架马车,一华服少年掀帘与他问话:“你是刘小山的哥哥吗?“
刘柳看到叛逆期少年一向觉得牙疼。因见这人有钱,有发展成香皂消费大客户的可能,还是忍着牙碜微笑道:“正是。不知兄台如何认得我?“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少年见刘柳笑得讨喜,到不自在,再开口少了三分倨傲,说到:”舍弟与令弟同在关夫子门下读书。因见你拎着济民堂的袋子,就猜你是不是刘小山的哥哥。“
刘柳笑道:“兄台真是好眼力,在下正是刘次山。不知兄台怎麽称呼?”
这少年回道:“我叫史彬,弟弟史彤。家父听闻小山有个一心向学的哥哥,却因家道清贫不能读书,特令我来结交。若刘兄愿意,史家愿资助一二,助刘兄完成学业。”
刘柳一愣,心说天上掉馅饼了?寒门学子何其多,这史家什麽套路,要搞希望工程吗?自己斤两自己知道,刘柳道:“史家伯父恐怕误会了,在下并无心向学,实在辜负了令尊一番美意。”见史彬似有质疑之意,又补道:“其实我只爱赚钱。”
当时地学风正盛,士大夫多鄙夷工商之流,刘柳坦诚自己爱钱,实是惊世骇俗。本以为这公子哥儿一定一句不识擡举结束对话,不料这位仁兄听见刘柳这话,竟一拍大腿,说:“就是吗!读书有什麽意思?与其读成个书呆子,不如赚钱来得实在些!你到通透!”
刘柳被这位仁兄的脑回路惊呆了,一时无言以对。史彬竟又说到:“那‘桂枝香’是你搞出来的吧?”
涉及生意,刘柳不得不认真作答:“香皂是在下主家小姐研制的。在下只是将其带到寿春售卖而已。史兄对这香皂有兴趣?”
史彬说:“不错。不知贵东家这香皂配方肯出手否?”
哦豁!兜了一大圈,原来是看上香皂方子了。
竭泽而渔的事情不能干,刘柳说:“配方不能出手,但是合作可以。视史兄提货量而定,我方以低于市场价相应比例的价格,为史兄提供货源,指定史兄在某一地区销售,并保留寻求其他合作商的权力,如何?”
史彬冷笑:“你那香皂,不过售与贩夫走卒。我史家何等地位,若使你这‘桂枝香’在皇亲国戚中赚得名声,却只得几分利钱,何其不公?除非共享配方,否则我宁可不做这生意。”
刘柳摇头:“配方没得谈。若史兄觉得不公,不妨多分几成如何?”
两人相持不下,却见学生们三三两两提着书袋出来了。刘柳说:“孩子们散学了,我们不如改日细谈,史兄若得空閑,可去济民堂找我。”
史彬却说:“无事去医馆,晦气。今日天色尚早,刘兄何不上车详谈?”
刘柳早就饿了,本想接上小山就去吃饸饹面,这史彬却没完没了。刘柳一饿就短路,张嘴就问:“昂?管饭吗?”
八、土豪
史彬虽年轻,也总算混迹商场多年,形形色色人等见了不少,却头一回见到要吃的要得这麽理直气壮的,甚觉新鲜。因此一敲车窗,说:“走着。”
史家的车夫是个老把式了,马车一路疾行却不觉颠簸。刘柳没坐过马车,一路趴着窗子探头探脑,见小山一路端着,还非要把他拉来一起看。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处庭院,门脸不见如何煊赫,内裏却别有乾坤。几人穿过一片竹林,翻过一座拱桥,迎面竟是一处内湖,半池莲花娉婷,一阁水榭精巧。刘柳眼睛都不够看了,甚至在一只仙鹤展翅起舞时毫无形象地拉着小山大叫:“看!天鹅!”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狠狠地讨好了史大公子,因说到:“此处是我一处别院,厨子手艺略说得过去,刘兄既爱这水榭,不如就在此处设宴如何?”
刘柳连连点头,道:“多谢史兄款待,史兄你竟这麽有钱,怎还看得上我那小生意?“
史彬笑到:“因为有趣啊。再者说,世人多爱浮华享乐,你那香皂生意其实大有可为。只是你这经营手段委实太差,可惜了你主家小姐这精妙方子。“
刘柳狂抓脑袋:“不能全怪我吧。我这小本生意,又无人提携,能赚个零花就不错了好吧。“
史彬摇头笑道:“胸无大志。”
刘柳也不生气,想想自己的确是个小富即安的性子,因坦诚道:“史兄说得对,我本没什麽经商的才华。本想着借香皂生意赚些本钱,把我主家接来寿春,眼下看也难得很。“
史彬一愣,反而劝他到:“刘兄何必灰心,来日方长。”
此时一行侍女传菜而来,菜色之精美,刘柳生平未见。刘柳心说,这可要秒杀米其林了,也不十分退让,拉着小山入了席。
史彬见他吃得香甜,吃相却不粗俗,不由又多添一分好感,因问道:“次山兄可有表字?”
刘柳心说,别说表字,连名字也是偷的呢。史彬听他回说没有,便说到:“刘兄表字不如叫‘文柳’可好?”
刘柳大惊。史彬笑道:“次山兄腰细如柳,眉弯也如柳,这两字岂不妙极?”
刘柳牙碜,心说大兄弟你有搞基潜质哦。一顿饭听他文柳来文柳去,不知少夹了几筷子肉。史彬见他总不动那道鱼脍,还总要拦着小山,便问道:“鱼脍鲜美,文柳兄何不尝尝?”
刘柳笑说:“多谢玉林兄好意,只是鱼脍寒腥,多食恐患虫积,因此不敢吃。”
史彬哼到:“文柳兄医者父母心,怎不见你提醒为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