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宴笙讀得嗓子都微微啞了,但他愧疚心作祟,無法拒絕真少爺的任何要求,只能老老實實地繼續給他讀書。
第一本遊記讀完了,蕭弄似乎也看出他的喜好了,又從書架上抽出本更有意思的遊記。
左右這樣能讓蕭弄開心點,還能看點自己喜歡看、在家看容易挨罵的閒書,鍾宴笙糾結了幾日,也十分欣然地配合。
他自感和真少爺的關係愈發融洽了,唯一鬱悶的是自他帶了花籽回家之後,就撞不上侯夫人了,每次差人一問,不是在去金福寺拜佛的路上,就是又留宿在了寺中。
鍾宴笙只好暫時擱下了送花籽的想法,準備下次給淮安侯旁敲側擊下,提醒他爹,娘親好像有那麼點脫凡俗的傾向了。
在鍾宴笙每天忙著往長柳別院跑的時候,京城的風言風語也愈演愈烈。
儘管淮安侯有出手,試圖遏制那些關於淮安侯府假世子的風聲,但今日才按下一處,明日又從街巷另一處傳出,壓根止不住。
前後不過幾日,外頭就傳出了無數個版本,但無論那些版本的內容再離譜,也有三條內容是不變的。
其一,淮安侯府現在的小世子是假的,其二,真正的侯府世子已經回來了,最後,淮安侯夫婦不肯認自己的親。
外頭的風聲太亂,就連侯府的下人出去採買,都會被認出來的人問東問西。
本來侯府的下人對外頭的流言不以為意,在這樣的氣氛里,也有些動搖了,連春蕪院的一些丫頭小廝見了鍾宴笙,都會忍不住露出三分異樣之色,很希望小世子能說兩句。
不過每次他們流露出異色靠過來,都會被雲成直接轟走。
繼鍾宴笙落水那次後,侯府的氣氛又一次變得怪異至極。
鍾宴笙是假世子的消息,也乘著風傳遍了京城各大貴族世家的耳目。
又兩日,鍾宴笙突然收到了沛國公府三少爺孟棋平的邀約。
作者有話說:
換了衣服沒被誇的蕭弄:生悶氣了自己猜
本章除淮安侯外無人受傷
註:一杯美酒千人血,數碗肥羮萬姓膏。——嘉慶七年御製罵廷臣詩
第十二章
其實自上次酒樓一別後,鍾宴笙幾乎每天都會收到那些人的邀約,只不過都被他找理由婉拒了。
孟棋平的邀約是私下發來的,信上說他聽聞最近京城風雨,擔心鍾宴笙,特地約他明日去雲中舫小酌一杯。
鍾宴笙對孟棋平這個人印象比較深。
那群世家子弟,等蕭聞瀾離開後,隱隱以孟棋平為。
上次在酒樓里,孟棋平一個勁往他身上湊,偷偷嗅他身上的味道,嗅得他發毛,還自顧自給他取小名,說話也不好聽,態度輕佻得很,不像好人。
鍾宴笙看著邀約信,只是皺了下眉,雲成聽到名字,直接炸毛了,慌忙勸阻:「少爺,千萬不能去!」
鍾宴笙的視線移到他身上:「雲成,你聽說過他?」
「豈止我聽說過,」雲成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整個京城,沒幾個沒聽說過的。少爺,你不知道他都幹過些什麼!」
「什麼?」
雲成迎著自家小世子乾乾淨淨的求知眼神,到口的話就有點說不出了,但他更害怕鍾宴笙被壞人欺負,斟酌了下,把話說得委婉了許多:「這沛國公府的三少爺,是個欺男霸女的貨色,兩個多月前的上元節,他在燈會上見到個美貌少女,當眾就把人擄回了自己的私宅!」
難怪淮安侯會特地過來,告誡他不要與孟棋平往來。鍾宴笙擰緊了眉:「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再沒人見過那姑娘。」
「就沒人管管嗎?」鍾宴笙感到匪夷所思,「皇城之下,他竟如此無法無天?」
「少爺你剛回京,還不清楚。」雲成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不敢說太大聲,「孟棋平的爺爺曾任太傅,爹是吏部侍郎,還有個姨母入宮為妃,大哥又尚了公主,靠山大著呢。」
靠山再大,上次見到定王的車駕,不也嚇得屁滾尿流的。
而且孟棋平欺男霸女,他又不是小姑娘,雲成擔心他做什麼?
鍾宴笙偷偷想著,看雲成一臉擔憂的樣子,拍拍他的肩,安撫他:「放心,我不會去的,找個理由回絕了就是。」
京城關於淮安侯府的流言傳得如火如荼的,消息自然也以信報的形式,落到了蕭弄的書案上。
——淮安侯府小世子鍾宴笙疑似為假。
下面的小字是詳細情況。
一個尋常世家抱錯孩子的破事罷了,蕭弄隨意掃了一眼,沒太在意,目光順著落到對面的鐘宴笙身上,眼眸眯了一下。
鍾宴笙喜歡坐矮一些的凳子,覺得那樣舒服——還是展戎告訴他的。
隔天書房裡就添了只不知道誰搬來的小凳子。
鍾宴笙過來見他有事的時候,就坐在自己的專屬小凳子上,吃著小點心喝茶看閒書,念書的時候又把小凳子搬到榻邊,從不打探什麼,乖巧安靜得很。
今日卻心不在焉的,已經捧著那個茶盞發許久呆了。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明晃晃地潑灑在少年身上,被他眼上覆著的薄紗篩過之後,像是在他周身加了層朦朧的光暈,那張秀美的臉龐也多了幾分聖潔感。
蕭弄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乾脆把信報一擱,推著座下的輪椅到鍾宴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