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牛瞬间便冲散了队伍,没来得及让开的士兵被扑倒在地。铁蹄落下之处,血肉横飞,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挥动手中的刀剑,已被踩成肉泥。草原上惨号声绵绵不绝。
最惨的是峡谷里刘珏的乌衣骑。一部分惊怒了牛冲进来,但前方出口狭窄,牛出不去,又转头在谷中横冲直撞。
刘珏气极,大喊:“盾牌结阵,冲出去!”
他提气纵身,挥剑斩下颗牛头。剑光到处,奔牛血如喷泉般射出,乌衣骑仿效为之,不多时谷中就横倒下百头死牛。
刘珏喘着气看了看牛尾巴上绑着的火炙,大骂出声:“王燕回,你他妈真不是个女人!”等他带着人冲出峡谷后一清点,一百二十名乌衣骑竟伤了三十余人。刘珏心疼的咬牙切齿。
那边子离集合右翼军的队伍,一千人伤亡了一半。他心里惊怒,深深佩服起王燕回。
他明明
在昨日故意去宫乱她心神,然而王燕因依然用狠辣的一招回应了自己。这个女人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这时候还花心思去布置,而且不费一兵一卒,已重伤他和刘珏的人马。
奔牛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工夫已跑向了草原深处。
没等两军缓过气来,太子的禁卫军又逼了过来。
这次便是贴身了肉搏。放眼望去,草原上如同白云中透出点点金光,金光闪烁处又有乌云滚滚。没有完全的晴空万里,也没有云层遮掩天际。彼此交杂。
子离脸上那丝浅笑全化作凝重。他知道方才惊牛一冲自己这方损失惨重。刘珏仗着乌衣骑武艺高强,可带来的乌衣骑并不多。
他们已经在苦苦支撑。王家那只神秘的军队再引不出来,将来便会后患无穷。
刘珏心情急躁。所有的乌衣骑都杀红了眼。士气、人马都落了下风,只凭着一股气在与禁卫军缠斗。
他一咬牙提马往太子立足之处杀去。刘珏暗想,只要擒住了太子,不怕那支隐藏的军队不着急。
乌衣骑同时随他冲了过去。像条黑龙怒吼摇摆着身体冲向太子所在。所到之处禁卫军能以抵挡。
太子中军大旗急挥,远方的森林终于有了动静。草原深处,一道绿浪以惊人的速度从森边卷了过来。
太子兴奋起来,挥舞手中长剑大笑道:“太子妃亲自训练的人马来了!”
禁卫军有了后援,士气高涨。
子离见状示意旗
手挥舞着大旗。刘珏见状倒转马头,带着乌衣骑迅速和子离汇合,打边退向京城方向。
太子大喝道:“速速追击,杀!”
不远处乌衣骑和右翼军合为一体,白黑相间,端的诡异无比。
这时那道绿浪已显露出身形,身披暗绿色甲胄,几乎全是骑兵。涌上来便牢牢护卫着太子和禁卫军冲向子离和刘珏。
待到这支绿甲军冲入队全中。乌衣骑和右翼军突然朝两边散开。远远望去,便如一朵白黑相间的云蓦然分开,变成两条绳索紧紧捆住花枝,任花朵摇曳在草原上。
两军之中白旗蓦然招展,黑旗疯狂舞动。草原似布满棋子的棋盘被人狠狠地砸了一拳,棋子跳动起来。颠覆了平静。又似波涛,一浪紧似一浪。
太子揉揉眼睛,待看得清楚时,才发现眼前不是草动,而是早已伏下的士兵。
士兵们身披草衣,手执劲弩,将禁卫军和绿甲军团团围住。
绿甲军发现中了埋伏。且埋伏的士兵竟不下低于一万人。绿甲军首领狠绝之色显露,高喝着:“护住太子,杀!”
子离眼中清冷异常,与刘珏对望一眼,令旗挥下,一万伏兵手里的弩箭离弦疾射。
禁卫军和绿甲军在嗖嗖破空声中,惨叫着倒下。
这时子离和刘珏带着自己的人马冲了过去,像雪亮的刀锋斩断了向日葵青绿的枝茎。戈矛到处,欣欣向荣的花朵被绞得支离破碎。
太子不甘地瞪视着前方白
旗下的身影。一千禁卫军,几千绿甲兵,转眼间就没了。形势瞬间逆转。
太子喃喃说道:“四皇弟,你真是狠毒啊!你原来从右翼军竟暗中调来了一万人马!”
这时包围圈渐渐缩小,太子身边的禁卫军和绿甲军加在一起已不到两千人。
子离和刘珏冷冷地望向太子。
这一瞬间,太子大笑起来。笑自己真是没带兵打过仗,什么男儿热血都是放屁!笑父皇终是偏心,没有他的旨意,安清王父子绝不会出死力帮四皇弟。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刘绯!你下手吧,下令杀了你这个不中用的大哥吧!”
刘珏心有不忍,他们终究是兄弟,他骑在马上没动,眼角余光却瞟着子离。这个人马上就将成为宁国的皇帝,这一切都是为他登基做的准备。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刘珏心里暗叹口气,兄弟相残,虽不喜见到,但是,放虎归山相信任何帝王更不愿意。
子离看着太子,那抹熟悉的笑容又浮了上来:“我不会杀你,你降了吧。”
太子玉面扭曲,降?向这个从来在他面前斯文有礼、毕恭毕敬的皇弟投降?!跪伏于他的脚下,称他为王?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才是宁国的太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再过三天,他就该在百官的簇拥下祭祀天地祖宗,正式登基为帝!
风从北面吹来,春天的草原风沙原本就大,此时吹在脸上似有人使劲给了太子一
耳光。吹在身上,衣衫猎猎作响,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只留下透心窝子的凉。
太子眼开双眸,骄傲之色透出:“成王败寇!四皇弟,你隐忍多年!我无话可说,放马过来吧!”
子离怔怔地看向他。太子其实对他还算过得去。只是,可惜了,可惜你的母后为了皇后宝座毒死了我娘亲,可惜,你的母族妻族都是王氏之女,你身体里流着一半王家的轿!
仇恨在心里长了多年,盘踞在最阴寒的角落,他费了多少功夫才一天天筑起高墙抵挡那些带着血腥的枝蔓爬出?多少年就为等这一刻!子离长叹一声,亲手推垮了那道墙,眼看着被扭曲了的藤蔓疯狂在新的空间里快速生长,恨意占据了心里所有的空间和角落。他大喝一声:“我要为母后报仇!杀!”
随着这道喊声,马队往太子的残部冲去。
刀扬起满天血雾,剑在人身体上捅出黑漆漆的洞。两千人拼死护着太子退往峡谷方向。人越来越少。
就在这里,北方的大风吹过一阵烟尘。
刘珏一惊极目远眺,只见火借风势,腾起几丈高的烟雾短短片刻就吹了过来。烟雾中夹着刺鼻的迷离香,这是种燃烧后能产生令人昏迷的植物。他骇极大喊:“掩住口鼻!烟雾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