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军和百姓们从离城墙三十丈开外开始泼水。
待到戌时,临南城城墙外已凝成厚半米的冰溜子,滑不溜手。有士兵试着踩上城外地面,滋溜一声便滑得东倒西歪,引来阵阵笑声。
刘珏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凭这冰墙,足以能抵抗陈军一些时间了。等到冰墙被破,左翼军也反应过来,不会惊慌失措。
雪还在下,缓缓飘落。荆州城墙之上全铺上厚厚的苫草席,每隔三十丈升起炭火盆,值哨的府军士兵偎依在火盆旁心里暗暗感激平南将军的体恤。
刘珏下令凡居高处的人家一律不准点灯,荆州城墙上灯笼火把齐齐熄灭。
月光之下,大江之北的荆州远远望去,只余下黑黢黢的一片暗影。分不清那是山,那是城。
大雪之夜,子时。大江江面上升起一层雾气,两刻钟后雾气渐浓,初初还能瞧见对岸零星火光,视线渐渐便被翻涌的白雾遮挡。面前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
刘珏布置安排妥当,回转将军府休息。如果陈军子时起渡江,至少还可以休息三个时辰。他得睡会儿,顺便,也想瞧瞧阿萝。
阿萝计算着时间,她还没睡。怔怔地想陈军是如何渡江的。
她的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沿江皆放排献祭。”
“放竹排?”她喃喃自
语道:“如果是竹排自上游放下,连成竹桥,下游着人接应,顺桥引路,便不俱大雾挡住方向了。若是有人在临南燃起大火,就是导航灯了。黑衣人原来是要在城中放火的。”
刘珏正好走进内堂,听到阿萝自语,冲口接道:“我们也能如此渡江!”
阿萝回头,两人目光一触。刘珏呆了一呆,心跳动起来。阿萝立在灯光下,眼睛流光溢彩,头发上蒙了层淡淡的光晕,脸温柔明媚,一室的光华全笼在她身上,刘珏不觉痴了。半晌慢慢走过去,轻轻伸出手一触她的脸又急急收回,生怕这是一个幻觉。
阿萝不由得一笑。
刘珏胸口一闷,突然回过神道:“谁叫你打扮成这样的?”
嘎?阿萝有些羞恼,竟似当众被揭穿了心事似的。她把脸转向一边,气道:“你不去指挥守城,跑来干吗!”
刘珏尴尬的站那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嘴角一扯:“看你老不老实,别又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看到啦?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阿萝没敢看他,走到床上一躺,随手放下了罗帐。背朝着刘珏真睡了。
淡黄色的轻帐隔开了刘珏的视线,他恨恨地盯着床上朦胧的身影,想起明日还有场硬仗,心下暗道,等打完了再收拾你!他转身出了房间。
左翼军不听刘珏指挥。刘珏只得将情报传递给顾天翔。接到刘珏的情报,顾天翔迅速调遣水师照计行事。
就在荆
州全城戒备之时,陈国上游江边一溜小船附带着竹排成一直线慢慢往对岸斜斜划下。
江水湍急,雾气渐浓。陈国大皇子焦急地等待着。三个时辰之后,一只信鸽飞落在他手上,他嘴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辰时,陈国十万大军的战船用铁索相连。庞大的船队沿竹排指引的线路集结缓慢地朝对岸进发。
巳时六刻,陈军到达了岸边,首批士兵下船集结。
荆州城静悄悄的。
陈军楼船上大皇子兴奋地说道:“攻城!”
他身边响起楚南狂傲的声音:“荆州城加上百姓不过五六万人。我亲自率人首攻,我一定要血洗荆州!”
荆州南城门方向,城上的哨卡猛然发现雾气之中冒出了点点黑影,他赶紧敲响了城头的钟。
等待多时的刘珏令旗一挥,城上万千箭支密集飞出,黑压压星火点点直射向城下。
箭来得太过突然,城下陈军惨呼声绵绵不绝。
一轮箭雨之后,陈军战船之上涌出更多士兵,喊杀声震耳欲聋。
荆州城却又静寂了下来。
陈军竖盾结阵。不多时已在南城门外结成方阵。
船隐于雾气之中,离江几十丈处却是阳光明媚,阳光映在临南城冰墙之上散发出七彩光芒。刘珏立于城墙之上瞧着城外的陈国大军,沉着镇定。
战斗一经打响,左翼军将领们立时骇了一跳。待他们赶到城门时,却见到刘珏安然站于城头,陈军被阻于城下,心里不经意的
便生出了钦佩之心。
楚南望着城墙上那个黑色的身影,冒出切齿的恨意。令旗挥动,陈国士兵潮水般冲向前去。在离城三十丈处踏上了冰面,当即滑倒一片。还来不及躲闪,城墙上又飞下一批箭矢,射倒一片。
楚南眉头一皱,鸣响退兵号螺。陈军速速后退。
刘珏见状喝道:“滚木准备。”
几刻工夫。陈军以盾为掩,迅速一层层往冰面上铺厚厚的草帘。城墙上滚木落下,又砸倒一批。
如此反复,未时陈军方近到城下。
楚南心中急躁。两个时辰才近城边已损失几千人。
荆州城墙凝结了厚厚的冰溜子,攀城谈何容易。他有些明白宁军在拖时间。待到雾散,水军来袭,陈军将腹背受敌。他急令发射礌石。
荆州城下一字排开众多投石机,巨大的石块带着冲力击向城墙。
刚砸碎一层冰面,城墙上马上倒下大桶大桶的水来。
趁着水还未结冰,陈军先锋往城上射出钩索,搭建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