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谢迎鸢接过佛珠仔细查看:“串绳还未被泡坏,想来是近期掉的。”
赵昭儿亦细细端凝着佛珠,抬起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崔寄梦一眼。
而崔寄梦此时正走神,并未察觉。
这处是她落水的地方,也是打捞到大表兄佛珠的地方,怎会这般巧?
联想起先前种种端倪,横在她胸前的白色衣袖、独特的檀香气息、以及每次见到大表兄她都会无端想起落水的事……
崔寄梦不由得生出猜疑,或许不是她的错觉,而是——
救她的人根本就是大表兄?
正好谢迎鸢又在调侃:“兄长那般细心稳重的人,竟也会掉东西!如此,我掉簪子也不算很粗心。”
表姐说的对,崔寄梦疑虑更深。
手串是戴在腕上的,不像簪子容易掉落,除非是用力挣扎。
她竭力回想着落水时的事,越来越多的端倪同这佛珠一道,浮出水面。 赵昭儿不以为意道:“这小道狭窄近水,稍有不慎掉落物件也不奇怪,先前阿娘游湖时还把手镯给掉水中了呢。”
“这倒也是。”谢迎鸢点点头,催了催她俩,“都怪我方才闹得太欢耽搁了,这会时辰不早,咱们快走吧!”
崔寄梦忙跟上,余光看了一眼尚还浑浊的水面,此处路窄且陡,离水边近,的确容易掉东西,再说,就算其他人为了她的名节故意说是二表兄,可采月不会骗她。
是她多心了。
这一日几人尽兴而归。
回来路过杏林时,崔寄梦心不在焉,连对面来人了都未觉,好在采月反应迅,在她即将撞上对方时拉住了她。
“抱歉。”崔寄梦神情恍惚,头还未抬起,就先忙着致歉。
“无碍,小心些。”
熟悉的檀香先一步侵入脑海,而后才听到那个清冷平静的声音。
崔寄梦回过神来,下意识低眸看向大表兄的手腕,上面果真有一串佛珠,同今日打捞起来的一样。
谢泠舟顺着她的视线,想起的却是梦里她的佛珠,而非他手上的。
心间烦躁,却又伴随着一阵柔软,他声音低哑了些:“怎么了?”
“没,没什么。”崔寄梦不敢直视大表兄眼睛,望向他胸前,看到那用金线绣着繁复纹样的领襟,熟悉感更强烈了。
她讷讷道:“今日表姐簪落入水中,差人打捞时顺手将表兄的手串捞了起来,已经使人送您院里了。”
“原是如此。”谢泠舟语气散淡,似乎对那串佛珠不甚在意。
可崔寄梦心中疑虑未解,一整日都静不下心,此刻见到大表兄实在按捺不住,假装无意试探着道:“就在小径边上,可巧,也是我当初落水的地方。”
谢泠舟羽睫一颤,深深凝了她一眼,须臾,语气平静不见任何异常。
“嗯,那处路滑。”
崔寄梦心头疑虑被他打消了,也是,大表兄一看便是不喜与旁人走得太近的那类人,二表兄也说过,他爱洁成癖,物件若被别人用过,事后都会嫌弃。
这样的人,若和她那样亲昵相触过,定会十分在意,不管是出于厌恶还是别的情绪,多少会有些异样的反应。
可谢泠舟表现得很淡然。
崔寄梦压下思绪要告辞,抬头时,却不经意窥见,谢泠舟喉结重重滚动了下。
她迅错开眼,却撞上了他深思的目光,是她的错觉么?
大表兄凝眸若有所思看着她。
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崔寄梦记起梦中他眼神幽冷,指端却烫得吓人,倏然红了脸,好在现下是黄昏,霞光洒在身上,应当能遮盖住。
她深深埋下脸,福了福身,“叨扰表兄,我先回去了。”
“好。”谢泠舟声音有些低,这回换他下意识地侧开身子,给崔寄梦让路。
从他身侧经过时,崔寄梦听得头顶大表兄低声嘱咐,“路上小心。”
温和的语气让他安抚她的那个梦闯入现实,一时感动混着羞愧。 她恭敬欠身,“多谢表兄。”
主仆二人远去后,谢泠舟望着那道纤瘦身影,抬手将腕上佛珠卸下,拇指和食指摩挲揉捏着其中一颗,眼底波澜渐起又迅被压退,他重新戴好佛珠。
而后蛰身回到佛堂,正欲抄写经文以凝神静心,云鹰从外头慌慌张张走进来了,眼中有惊诧,亦有些欣喜。
谢泠舟执笔蘸了墨汁写下一行经文,才问他:“今日可查到什么有用的?”
云鹰瞥见桌上佛经,手不由抖,“公子,方才我听到,表姑娘在严厉逼问她的丫鬟,凶得很!”
谢泠舟联想到一只张牙舞爪的白色小奶猫,嘴角极其克制地抿了抿,语调也略微上扬:“很凶?她怎么凶的。”
云鹰用说书般的调子道来:“话说表姑娘严厉逼问那丫鬟,那丫鬟起先再三否认,最终经不住严刑拷打,嘿,招了!”
谢泠舟无端感到不妙,眼皮一剪盯紧云鹰:“都招了什么?”
“自然是落水那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