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拾起身来,有点站不稳,踉踉跄跄的。
他抬头,使力气去看这屋子里的一切陈设。
如果他还没忘记的话,他就是从这间房子走出去的,
拼命念书,读高中,天天吃三顿饱饭。别家都没肉,他每天都能吃上一点肉,肉票何其珍贵,哪怕猪肉只有几毛钱一斤。但正是因为江恩山,因为江恩山给人打工、做力气活,他才能吃的饱,比别人穿的好。最后被推荐去上了大学,不负众望,他对得起自己。
再看看破旧桌子下放的老电壶,旁边的香皂,红砖铺的地,墙上挂的日历,真清晰,真现实。
叶蝉夏死死盯着江熙,双手紧抓着宋镜清。
江熙笑了,走了过去,叶蝉夏赶紧拉着宋镜清往边上挪。
“妈的!”
江熙骂了一声,一脚把电壶踢翻,电壶不经这一脚,倒在地上,里面的胆成了碎渣渣,半电壶水流在红砖的缝隙里,染了一层土,“江恩山,你是我亲弟!你他妈现在就帮着这个外人是吧?”
“当初我们俩兄弟的感情多好你不知道吗?你没日没夜的打工,就是为了让我去大学读书。可是现在呢?自从你娶了宋镜清这个贱女人!一切都变了!你开砖厂怎么着也得让你大哥吃点荤腥吧?你倒好,自己一个人独吞哪!”
江熙指着地上破碎的电壶,诉说着自己对江恩山的种种不满。
说到底,一切还是为了钱。
没有人不爱钱,没有人不会为利益而撕破脸皮。但江熙这样的嘴脸,确实都是大家头一回见。
毕竟他在村里风评极好,谁人见了不夸一句是个好小伙子。
叶蝉夏从前也这
么觉得,觉得江熙是位善良的大哥哥。可后来与宋镜清认识久了,就知道当初是怎么瞎了眼,才会那般认为。真正好的人,是江恩山。
江恩山从炕沿边上起来,在江熙肚子上踹了一脚,摔破家里唯一的那面长方形镜子,在破碎声里取了一角就对着江熙的脸颊,“你再说一遍?”
看着近在咫尺的锋利镜片,江熙的的确确是怂了。
他知道江恩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江恩山吼了声,吓的叶蝉夏往宋镜清怀里缩,跟一只小鹌鹑一样。她个子不高,一米五六左右,宋镜清起码都一米六八了,看着确实小。叶蝉夏真没见过江恩山发脾气,这还是头一回,之前不是听村里人说,就是听他爸说。
现在瞧,是真恐怖啊。
“你难道要弑兄吗?!”
江熙很是惊恐,眼睛瞪的能和牛的相比了。
江恩山笑着:“杀了你,扔到后山岭里,没人能发现。”
“江恩山!我是你大哥!你难道都忘了我对你的好吗?你敢杀我?”
“你说我敢不敢呢。”碎破璃在江熙脸上割开一道口子,血珠沁了出来,江熙疼的叫喊起来。
宋镜清见情况不对,忙上前来劝住江恩山,“好了恩山,杀了他不划算。他这样的人,不配。”
拽了拽江恩山的胳膊,宋镜清看着江恩山冷漠的双眸,小心的从手里拿出那片碎尖破璃,一抬手,赶紧扔到
了院子里去。
“不配。是不配。”
江恩山松开了手,被宋镜清又拉到旁边来。
“滚出这里。”
江熙得以喘息,从地上狼狈的爬了起来,是连滚带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