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直是他这么多年来平静无忧的心脏的一块心病。
他摸了摸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想起了几天前去医院检查时,拿到孕检报告的激动心情,再想到现在自己的境遇。
还打算给先生一个惊喜,看来现在是等不到那时候了,这几天他的先生都没有回家,他也就没有机会告知对方这个好消息。
或许在忙着陪“正主”吧,自己这个冒牌货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起他们二人亲密情浓的模样,心里就泛起一丝波澜起伏的酸涩,像是一大片柠檬汁被倒在里心里,难过时就晃晃荡荡,让人的胸腔也跟着酸涩起来。
他把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打印出来,拿出笔在一旁签了字,泪水又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样滴滴答答地落在桌面上,落在洁白的a4纸上,洇开了几滴透明的水渍。
签完字后他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宴陵城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就离开了书房。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打包收拾行李,虽然他的工作收入不高,只是一个半公益性质的儿童福利院老师。
当然月入两千的工资并不妨碍他每天开着动漫角色喷漆的玛莎拉蒂超跑上下班,他的先生工作较忙没空每天接他,起初还打算给他请个专门司机接送他上下班,就像高中时接送他上下学那样。
可他拒绝了,那时他已经二十二岁了,总不至于连独自上下班的能力都没有,他的先生总还喜欢把他当成孩子一样宠着。
后来他自己去报了个驾校,虽然是个小笨蛋,可他考了三次也总算是拿到了驾照,宴陵城这才勉强放心地给他买了个车作为生日礼物。
衣帽间里四分之三的东西都是他的,各大牌子的当季新款、各种动漫联名限量款,还有自己书房一架子的珍藏手办。
可他也没办法全都带走了,只选了一些必备的短袖衬衫,简简单单的日用品,只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他提着行李箱来到门口,忽而听到猫窝里懒癌缠身的小布偶猫闻声而出,这只猫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他的。
因为虽是自己想养,却又嫌弃猫味重,所以真正喂猫铲猫砂的人其实是他先生,猫也只对他先生亲近些,对旁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但今天这只猫有些一反常态地粘着他喵喵叫个不停,似乎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他的另一个主人就要抛下它离开这里了。
它可怜兮兮地叫唤着,像是在表达它的不舍,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主人留下来继续陪它。
童言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布偶猫柔顺光滑的毛发,眼泪又是簌簌落下几滴,把脸埋在小猫咪的肚皮里又是悲伤地哭了几分钟,把小猫咪肚皮的毛毛都沾湿了。
摸完了小猫咪后,他就要走了,没有什么理由再能够让他留下来了,他在门口把自己的钥匙放在一旁的鞋柜上。
临走时又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居住了十年的房子,房子不算太大却很温馨,每一个角落都是他们两留下来的痕迹。
他想起自己十九岁时被逼着练琴,最终也只学会了小星星。而那间荒置已久的琴房最终被他的先生用来求婚,他被先生抱在钢琴上亲吻,诉说爱意。
书房里是自己高中时被辅导作业留下的许多痕迹,他在书桌前装了面镜子,为的就是能够在alpha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感知到,让自己好从摸鱼的快乐中清醒过来,装模作样地认真写作业。
厨房里也都是自己亲手布置打造的一切,他的alpha当时创业起步阶段十分艰难,总要加班到很晚,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应酬,有时他就直接在公司睡下。
常常的日夜颠倒,饮食极为不规律,直到他犯了胃病进医院了童言才知道这一切。那时,他坐在病床前悄悄地抹眼泪,心里怨怼自己对alpha关心的太少,以至于他的身体出了这样的问题自己都不知道。
他后来就去学了做饭,那时他第一次十分认真地学习一个技能。
起初厨艺没那么好,做出来的饭菜不那么有味,还经常忘记放盐。
可他每次去公司给他的alpha送饭时,对方总能够一点不剩地吃下去,还把自己悄悄藏在身后被烫出了水泡的手指拿出来,心疼地给他抹药。
吃完饭他就陪着他的alpha一起加班到很晚,有时候不回家了就陪他一起睡在办公室里。
那时候条件艰苦,创业初期的公司办公室不大,没有多余的总裁休息室,更没有床。
宴陵城就干脆在办公室放了个床垫和被褥枕头,空间很狭窄,转过身就能触及到彼此的身躯。
条件很难很艰苦,可他却甘之如饴地陪着自己的alpha,甚至那段时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从这段感情中全身而退了,这将会成为他心尖上的一道永远不可磨灭的疤痕。
一旦想起,连指尖都会发疼。
随着身后那扇大门的合上,童言又转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记忆又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同样炎热的夏天,自己刚进这家大门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