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堂听着很大气,就是间巴掌大的医馆,很简单朴素。
大夫姓沈,是个很白净儒雅的中年男子,也有人说他其实是个中年鳏夫,因为没人见过他的妻儿,陪伴在他身侧的只有沈伯。
沈伯自称是沈大夫的老仆,沈大夫喊他沈伯,大伙儿便也随着一道喊沈伯。
兴许是位置较偏,店铺窄小,普济堂的生意不是特别好,多是周边村民过来看病,比一般医馆实惠些,最重要的是,沈大夫有真本事,医术甚是高明,喝药就能见效果。
有时候,村民手里实在拿不出足够的钱,沈大夫也不会多计较,少点儿就少点儿,依旧会细心叮嘱如何煎药,日常注意事项。
大多数的村民还是知好歹,心里头觉得亏欠,下回来镇里时,就会带些自家种的吃物,蔬菜瓜果杂粮鸡蛋等等。
林可欣就送过几个篮子,大的小的简单的复杂的。
她当初过来看后脑勺,其实需要付二百三十六文钱,但她手里只有三百文,要买的东西多,哪儿哪儿都需要钱。
得省点花啊
她琢磨着,就试着讲了讲价,碎碎念的说着自己有多苦多艰难。
然后,普济堂就真的给她优惠了几十文。
后来听多了普济堂的事迹,又逢篮子也挣了点钱,就赶紧送了几只过去,算是还了当初的人情,心里也踏实多了。
“沈伯。”踏进普济堂,林可欣熟稔的喊着人。“今个日头太大,我带我闺女搁店里避避日头。”
靠在竹椅上的沈伯,起身乐呵呵的笑。“歇着吧,这会儿,店里没人过来,还算宽敞。”他倒了两杯水。“还剩这么多篮子”
“都搁家里抢收,镇上都不如平时热闹了,人少了好多。”林可欣抱怨了两句,谢过沈伯的凉茶,端着喝了两口。“沈伯,你睡你的,我帮你看着店子。”
沈伯也不客气,摇着手里的蒲扇。“那行,有人你就喊我。”
“娘。”林春花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子,低着嗓音说话。“你也睡会儿,我来看着就好。”
林可欣看着她。“你不困”
“我不困。”
想想便宜闺女中午貌似从来没有午休过,不是忙活就是编篮子,没事也会找出点事情来打时间。林可欣打了个哈欠,没有多说什么。“你看着点铺子,想困了,就推醒我,我稍稍眯会儿就精神了。”
林春花是闲不住的,嫁进姜家四年有余,头一年还好,随着肚子一直不见有动静,日子就越难过起来。
每天最早醒,也是最晚睡觉,不停的干活还是好的,碰着婆婆不高兴,心情不舒畅,才是真正的惨。
她也曾想过回娘家,又不敢回娘家,回了娘家又怎么样躲一天躲两天总不能一直呆在娘家,弟弟还没成亲,她不能连累娘家。
忍吧,挨着吧,生了孩子就好了。
以前林春花就是这么安慰自己,咬紧牙关扛起一身病痛。现在想想,曾经的自己可真傻,幸好她已经走出来了。
住在娘家的这段日子,林春花改变了不少,唯独干活这件事,似乎是刻进了骨子里,她没办法学母亲,时不时的歇会儿,散散步走动走动,她闲不住,她就是想干活,手里没事可做,她就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比如现在,眼见娘睡着了,沈伯也睡着了,店里静悄悄的,可以清楚的听见周边的声响,可她不好受,呆呆的坐着,实在太辛苦了,得找点事做。
她拿眼扫了遍巴掌大的铺子,有些犹豫,惶恐,脑子里也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家里,不能随随便便的乱动。
过了会,林春花实在是没法忍,坐立难安,心里头痒得不行,必须找点事做。
要不,扫地吧,只是扫下地而已,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她都看见放在角落里的扫帚和簸箕了。
拿药回来的沈大夫,才进自家店子,就看见一位陌生的妇人,弯着腰仔仔细细的扫着地,那架势,仿佛想把地缝都扫得干干净净。“你是谁”他就讷闷了,看看睡着的沈伯和林可欣,指了指。“跟她一道来的”
突然的说话声,把认真扫地的林春花给惊着了,本来就是悬着颗心,忐忑不安的在扫地,也可以说是心虚,才开始扫地就被当场抓着了。“我,我我沈大夫,我没没干什么,就就扫了扫地”她紧张极了,额头汗水如雨下。“我什么都没动,真的,我就扫了扫地。”
沈大夫见自己吓着了她,温温和和的笑了笑。“没事,你别慌。”顿了顿。“你继续扫,我去屋里把药炮制出来。”他扬了扬手里的药包,带着些许掫揄的语气。“这个可耽搁不得,贵着呢,顺便麻烦你帮我看下店子。”
“好的,沈大夫您忙,您忙,我给您看着店。”激动的林春花连敬语都用上了,她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扫地干活了
沈伯觉轻,屋里的对话声,让他醒了过来。“老爷,回来了。”
“嗯。我去屋里炮制药。”
沈伯连忙跟了过去。“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说是不用,沈伯还是帮着搭了把手。“林寡妇带她闺女过来避避日头。”
“她倒是睡得沉。”话里带了丝笑意。
沈伯听着也笑了起来。“她也不容易,据说她闺女在夫家过得不好,倒是硬气的很,旋即就把人带了回来,夫家过来接,都没让。”这话似乎有歧义,又解释了句。“听着好像是男方那边没有半点诚意,不见道歉也不见悔改。”
沈大夫看了眼自家老仆。“你对她印象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