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个混血的男人微笑道:“别这么粗鲁,鲨鱼,我们又不是恐怖分子,应该更文明,更有品味些。”
他微俯下身,细心地拍了拍杰森衣领上被揪出来的褶子:“嘘,安静点,小伙子,我现在还不想对你动粗。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知道吗,你们每一个人,就是一叠十万美元的钞票。你们国家很有钱,据说还很讲人权,那就让我们看看,它会不会为了本国公民慷慨解囊。”
杰森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疯了吗,你要向联邦政府勒索1500万美元?哦得了吧,它投在我们身上的社会保障金连这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相信我,美国政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一毛不拔。”
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面前持枪的恐怖分子头目,真诚地说:“我还以为你打算劫机飞往阿富汗或是巴基斯坦呢,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这次的天堂岛之旅泡汤。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真的,自从911以后,联邦政府总是把所有破事都栽在你们头上,换谁都会窝火的……”
持枪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淡青的血管在额际突突跳动起来。这家伙是个搞不清状况的白痴吗?偏偏每句话里都隐隐透着股讽刺味儿,实在让人想用什么东西——拳头,或者干脆用子弹——堵住那张滔滔不绝的嘴。
杰森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被一管冰冷的枪筒塞进口腔,顿时岔了气,喉管里发出一串咕噜噜的轻响。他涨红了脸,猛眨着那双绿宝石似的眼睛上的浓密睫毛,可怜兮兮地瞅着持枪者,活像只撒娇讨饶的小狗。
劫匪头目深吸口气,把声音压得低沉而缓慢:“听着!如果你不能闭紧嘴的话,我情愿浪费十万美元教你学会,明白了吗?”
杰森使劲点头。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只是说说而已,从枪口另一端传来的气息并不陌生,那种混合着血腥、欲望与漠视生命的眼神,令他想起曾经应付过的那些亡命之徒——眼前这个并不比他们更优秀,但麻烦的是,这个是现在式。
劫匪头目满意地抽出枪管,连带着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他在嘴角撇出个有点暧昧的弧度,将湿漉漉的枪口在那双微启的红润嘴唇上擦拭了一下,凑近杰森耳边低语道:“你是个美人,可惜,这里不是午后的咖啡馆。”
他很快起身,吩咐两个手下看紧人质,然后愉快地朝驾驶舱走去,“来吧,连线自由之国,谈判开始。”
杰森在大个子兄弟的凶狠目光中瑟缩了一下,慢慢朝艾德里安挪过去,“我后悔了,艾德。当初该接受你的提议,去恶俗无比的夏威夷。”
艾德里安耸耸肩,“反正雨过天晴后你又会把后悔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上次、上上次和上上上次。”
“这是最后一次,我发誓!以后我对你言听计从,只要你肯告诉我接下来的打算——你一定有主意对不对,把我们安然无恙地从空中监狱里弄出去?”
艾德里安翻了个白眼,杰森的誓言他半个字也不信,因而也从未指望这家伙能在牧师的祝福下手按圣经说“爱你一辈子”之类的空话。
“很抱歉,目前我们离地球足有三万英尺,我的聪明才智还没达到这个高度。”
“噢得了吧,你满脑子芯片,就跟你那台宝贝电脑一样。”杰森低笑着把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偷袭了他的嘴唇,同时手摸向他胯下,“幸好这里不受理性程序控制……”
这两个男人很快就吻得如胶似漆、忘我沉醉,如同身处星级酒店的蜜月套房。不仅是劫匪,连蜷缩在座位上的人质们也看得瞠目结舌。
那个被头目叫做“鲨鱼”的劫匪似乎对即将上演的脱衣秀忍无可忍,冲过来给了他们一下,用带着浓重俄罗斯腔调的英语咆哮:“老实点!你们他妈的想干吗?!”
杰森一脸委屈地仰头望他:“你们boss禁止我说话,可没禁止我接吻。”
里奥劳伦斯探员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正准备下班。当他的上司接到一通为时三分钟的电话,并且神情严肃起来之后,他知道接下来至少30个小时都别想回家休息了。
“又是什么案子?”他的老搭档肯尼思手上抱着资料、嘴里叼着咖啡纸杯,走进房间问道。
“劫机。一伙不明身份的匪徒劫持了从纽约开往马尔代夫的au454航班。”里奥活动着有点滞涩的肩关节,顺手扒拉了一下利落的黑色短发,“来吧老伙计,别磨蹭,开工了。”
肯尼思叹了口气:“我恨恐怖分子,他们没有作息时间表。”
“别抱怨啦,我们也没有。”里奥探过一台电脑,叫道:“伊芙,亲爱的美女,酒心巧克力,给我一份倒霉航班上的旅客表。”
伊芙一边运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一边对身边的女同事嘀咕:“酒心巧克力,什么意思?”
“我想他大概是想说甜心巧克力吧。”她的同事窃笑道,“你该知道里奥的调情水平,低下到连母蟑螂都难以忍受。”
“噢,别提那玩意儿,昨晚我刚在厨房的墙壁上用鞋底拍死一只——好了,里奥,你要的名单。”
里奥立刻接了过来,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投进名字堆里了,以至于完全没留意到伊芙想秀给他看的新款指甲油。
“150名乘客,18名机组人员……”他的手指突然在某一行顿住了,惊愕地望向肯尼思:“杰森斯潘瑟?艾德里安韦切斯特?见鬼,这俩混球怎么也搅和进去了!该死的,他们还嫌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吗!”
数辆黑色suv沿着条穿越原野的公路扬尘疾驰,最后在离莫洛克机场数百米外停了下来。
机场内外已遍布全副武装的警察,戒备森严地等候飞机降落。半个小时后,里奥调整了一下挂在耳畔的联络器,抬腕看了看表。
“最新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要先听哪个?”他转头问正往嘴里塞早餐的肯尼思。
他的搭档就着咖啡咽下一口甜甜圈,“照顾一下我的胃口吧,先说好的。”
“劫匪看在谈判专家的面子上给我们打了七折。看来他们预备的伸缩空间还挺大,不过我猜一千万美元已经到底限了。”
肯尼思点头:“不然可对不起这么大的本。另一个呢?”
“飞机没有按谈判说好的停在这里加油,他们改变主意,飞去卡迪纳斯机场。我们又得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他们想牵着我们的鼻子走,这群狡猾的豺狗!”肯尼思怨恨地说,“就是不肯让我安安稳稳地干到下个月退休。”
里奥吐了口气,脑子里不期然地浮现出一个金发帅哥的脸,正朝他满不在乎而又隐怀兴奋地笑:嗨里奥,你瞧,我又中彩了!劫机、人质、恐怖分子、fbi,跟拍电影似的,这可真刺激,不是吗?
他用手揉着额角,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杰森……你这个麻烦精!”
卡迪纳斯机场。
“飞机停了快半小时了,他们想干吗?”杰森对艾德里安耳语。他的嘴角破损了一块,沾着淤紫的血迹,那是刚才挨了一枪把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