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言,无情宗主痴情于一猫,奈何终是负了那猫,从此天各一方,以至于追怀往昔,不觉悲怆至极,后又为判宗劳累奔波数载,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如今恐再难担判官位。
至于是否如传言一般,无从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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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一弟子匆匆跑上城楼来,报道:
“禀晏大人,宗主他……”
晏清一袭月纹黑袍负手而立,冷青蝉依旧站在她身旁贴身守护,而今听到无情的消息,晏清眉头微蹙,迟迟不语,周身气场便让那猫额头浸出冷汗来。
“怎么,宗主又怎么了?”
“……您……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晏清一甩衣袖快步下城楼来,心中略有些烦躁。
不由得回想起去年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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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旭六年春。
“不好了!师姐,出事了!”
晏清顿感不妙,将手中沾满朱砂的毛笔一扔就起身出去,任由红色慢慢浸污了公文。
沁心阁。
晏清匆匆而来,四周守卫森严,见晏清来,即刻让出路来。
她在烛龙、句芒和刑天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推开了屋门。
屋内桌案上放着一个托盘,其中规整地叠放着一件黑色月纹官袍、一顶乌纱帽。
官服旁还放着一封信折,晏清将其打开,眼中竟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无措。
[晏清亲启:
判官无情,一生秉公办案、不徇私情,自觉无愧于判宗,无愧于百姓,亦无愧于心。此一生也算对得起“判官”之名。
无情此生唯负一猫,折其双翼,缚其樊笼,不得解脱,此乃我一生之憾,亦是不可补救之亏欠。
丫头,犹记当年,孤坟旁你的声声质问,唤我黄粱梦醒,而今,乃景旭盛世之年,天下太平之时,我自知身已行将就木,你亦可担判官之职,我也可卸下重担。
只苦了你这丫头。若有难处,三判官会帮你。
投笔伤情,临书惘惘。恕我怕与你相见便舍不得离去,只能狠心用此书与你绝别。]
“……”
“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宗主寻回来!”
晏清说完这话,便沉默地站着,望着那空空的鸟笼,思绪飘远。
冷青蝉见晏清如此失态,总觉得不像晏清的处事作风。
“师姐,你为什么……”
“我岂会不知他在何处,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些时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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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城外的一座高山,是一片浅浅淡淡的蓝。
原来啊,是一株株淡蓝色的勿忘我,开满了原野。
夜间微凉的晚风一吹,那片绵延无尽的蓝色星海荡起层层涟漪,清香悠远,随着风儿轻轻浮动。
那座孤坟前,有只猫儿,饮了一壶酒,又倾了一壶,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在花海中沉浮,在月夜下缠绵,只是,孤寂凄清了些。
无情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石碑,那亲手刻下的“挚爱陆吾之墓”早已被岁月磨去了不少,“未亡人无情”五个字却依旧清晰。
“我携着满山的花海入梦去,勿忘我,陆吾……勿忘我……”
我爱的,只有你。
无情嘴角的血越来越多,面色因痛苦而变得苍白,眉蹙的紧紧的,眸子却是迷离又缱绻的。
他愿于此长眠,只希望不能同死,也可同棺而葬,只可惜,自己只怕会让陆吾厌恶,脏了他的轮回路。
意识迷离的最后,他看见,一只猫从那片蓝色的花海中缓步走来,嘴角含着温柔又肆意的笑,琥珀双眸里盛满了星河,也盛的下,自己这么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