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墨林斋的一众学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訾城少城主身边多了位粉雕玉琢的小跟班。
在立春节第二日的早课,是由少城主亲自牵着进的一斋。
众所周知,少城主年岁虽尚小,但胜在天资聪颖。精晓天文地理与兵法谋略,醉心于六爻卦术与风水罗盘,沉迷于修习剑法,对读书一事向来都是兴致缺缺的。
课业是不上心的,课上是插浑打科的,课下捉鱼摸虾,上山入水,而伴读,那可是从来没有的。
伴读起着督促学业,辅助学习的作用,长辈多多少少会在子女身边安置一两个伴读,为的就是避免这些娇生惯养呵护长大的懈怠学业。
眼下,少城主忽然转性,摒弃原有的散漫与不羁,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再到课程学业,竟是刻苦攻读起来。
恭敬聆听,认真记录,端正态度,天下奇观呐!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墨林斋是中州境内最高学府,书院设立在临近北境的訾洲城内。
能入学的学生,那么就是家世足够显赫,为世家大族出身,那么就是才识过人,凭真本事通过选拔入的学。
这的每位教书先生都是或学识渊博,或武艺高强,德高望重之士,因此即使相隔甚远,其他中的世家大族也愿意把家里小辈送到墨林斋。
小跟班只堪堪到少城主的胸口,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为什么说不合身,主要原因还是他骨架比较小,身上又没几两肉,看着像是饿出来的,根本撑不起那身华服。
虽是上好的布料,但是只消一眼便知,那件衣裳的做工是前几年流行的款式。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少城主的旧衣服啊,那想必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伴读罢了。
一斋的几个爱惹事,爱欺负他人的小霸王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顿时就有了几个主意。
近来实在无聊,课业不多,活动也不多。闲的都有些蛋疼了,眼下正愁没有乐子呢。
被盯上的裴质青毫无察觉,心中是按耐不住的好奇,视线却不乱飘,乖乖被祁晏怀牵着进一斋。
昨日祁晏怀把他抱回去,当晚就跟他爹娘说要养他,要将他留在身边。
祁城主对此不置可否,只留下一句:何时成为墨林斋擢考前三甲再来提要求。
祁夫人倒是偷偷将他拉到一边,让他不用担心去留问题,只管安心留下,把城主府当成他的新家。
夫子还未来,此时也没几个人正襟危坐,做等待的姿势。打量他时噤声了片刻,半晌过后,前后左右桌又继续相谈甚欢起来。
祁晏怀的书桌旁添了一张小书案,裴质青坐下,从书箱中抽出上课要用的书籍。他虽不认得几个字,记忆力和观察力却是不错,照着大雅二字的笔画,摸出一本一模一样的。
大牙。
这两个字他认得!
他的大牙掉过一次,幸好年纪小,重新长了出来。
嗯……夫子给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授课,还要关心他们的牙齿健康啊。
这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呢。
祁晏怀拿过他的《大雅》,握着毛笔,沾上墨水,在书封后一页替他写上名字,收笔后,将毛笔搁置。眸光从眼尾瞥向疑惑歪头不解的裴质青,轻声向他解释:
“现在你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由我先来帮你写。昨日有些匆忙,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到位。下课回去再教你握笔写字,再叫来裁衣匠为你量身定制几件衣裳。”
裴质青接过《大雅》,上面的墨迹未干,透出淡淡的墨香,很好闻,字也很好看。
他看不懂,就是单纯觉得好看。
裴质青第一次生出原来自己也会欣赏书法的念头。
祁晏怀继续嘱咐:“这节课的夫子喜欢引经据典,通俗来说就是喜欢讲故事,有的晦涩难懂,有的生动形象。他的管理不严,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能睡觉说话。”
裴质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小七哥哥,我会听话的!”
祁晏怀纠正他:“不是七,是祁。这个字念第二声。”
说罢,祁晏怀在宣纸上写下祁字,摆在他面前教他念,“祁。”
“………”裴质青看着那个陌生的字,努力纠正自己的音,“七咦祁。”
又教他念了几遍,这节课的授课夫子才匆匆赶来。
这一堂课上的,不仅一斋其余人惊了,就连夫子都惊到了。
少城主收了那副散懒模样,端正身姿,双眸有神,那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往日那个坐不住板凳,思绪飘飞的形象竟是一去不复返。
专注的不止他一人。
裴质青专注的观察祁晏怀,还专注着……偷吃糕点。
每每夫子转过身,他就从半开的书箱拿出一块小糕点或者一块饴糖,偷偷塞到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偷吃的仓鼠。
没出什么声音,却是很明显的在偷吃。
他一脸无辜地对上双眉紧蹙的夫子,脸上分明写着“我没睡觉也没说话,你不能罚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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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早已托人来打点,再说他也没打破自己立下的课堂规矩,夫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