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语气松懈下来:“既然是死人,也做不了什么妖,横竖这个家的主子是小姐,就放宽心吧,当初老奴就劝过您,您说不介意姑爷心里有人,让老奴想办法。”
“是我固执,但我可以接受他喜欢别人,唯独不能是……哎!”王氏哀叹一声,无力地跺脚,“可是嬷嬷!她阴魂不散就罢了,不仅勾引我丈夫,还要抢走我的儿子,让这个家变成他们的!”
……
母亲的哭声越来越哀怨,谢泠屿眉头紧锁出了二房,来到城西酒楼买醉。
如今母亲定不会愿意表妹嫁入二房。虽说他喜欢表妹,但和她成婚意味着他沦为父亲弥补遗憾的工具。
这对他们母子不公平。
可为何他偏偏会喜欢表妹?莫非真是见色起意,喜欢出淤泥而不染的温柔女子?谢泠屿又灌了一壶酒。
从酒楼出来后,经过一处深巷。
巷子里传来女子呼救声,谢泠屿闻声而去,见有个醉汉正欺负一个弱女子,他出手相救,将醉汉一拳打倒,醉汉求饶着跑了。
他也无心去追,转身往回走,袖摆却被人拉住了:“谢公子,真的是你?”
他皱着眉回头:“茹……月?” 茹月受了伤,挣扎过程中崴了脚,谢泠屿问她为何独自在夜里出行。茹月心有余悸,“我家就在附近巷子里,本以为就出来一会,谁知却……幸亏有公子相救。”
说着她朝谢泠屿诚挚行礼道谢。
端庄行礼的模样似曾相识,谢泠屿别开眼:“走吧,我送你一程。”
到了茹月居住的巷子里,谢泠屿道别后就要走,被叫住了:“公子大恩,茹月无以为报,您进来喝杯茶水吧。”
谢泠屿本来想拒绝,但看着这张楚楚可怜的妩媚脸庞,一时怔忪,他才现,今天茹月穿了身月白色裙衫,她身形和表妹相似,光看背影竟有几分相像。
于是他将拒绝咽回去,进了门。
茹月倒了茶水,又端来一盘点心:“这是茹月亲手做的点心,公子尝尝?”
她俯下身,将盘子递过去,腕子却忽然被大力捉住了,谢泠屿将她扯到跟前,死死盯着她,却什么也没说。
日思夜想的公子正凝视着自己,茹月头也不敢抬,更舍不得推开。
烛光下,少女面颊绯红,羞怯的模样和表妹有几分相像。
谢泠屿蹙起眉,将人又往身前拉近了些,低头定定看她。
茹月只觉他眼神很熟悉,乐馆里的男客便是这样看她的,但不同的是,她厌恶那些男客,但被他这样看着时却会悸动。
主子说过这次只是先引诱试探,看看谢公子对他那位未婚妻是否用情至深,嘱咐她点到为止,别用迷情香。
可她没点香,甚至没开始引诱,谢公子就先拉住她的手,茹月只觉心里堆积多日的憋闷消散了大半。
也许谢公子不是非那位姑娘不可。
他应当只是喜欢她们这一类的女子,若是这样,他真想要,她岂会不应。
茹月红了脸,心怦怦乱跳:“公子喝醉了,我去给您煮解酒茶。”
“别走。”谢泠屿将她拉近了些,低下头,嘴唇只差一指宽的距离,并且还在不断凑近,星眸微微眯了起来,迷离诱人。
茹月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就这样怔愣地看着他凑近,而后一个轻柔的东西覆上来,压住她的嘴唇。
是谢泠屿的手指,搁在二人双唇间,他呢喃着:“表妹……”
眼神却不大清醒,面前的一张脸忽而变成表妹,忽然变成茹月。
他想贴上去,不顾一切地吻住她,又告诫自己,茹月不可以,表妹更不可以。
不能喜欢表妹。
更不能因为筎月和表妹有几分相似就把她当成表妹去喜欢。
“抱歉,失礼了。”谢泠屿松开茹月,踉跄走到巷子里,靠着墙瘫坐在地,头埋在膝盖里,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
茹月悄然跟了出来,看着少年挣扎的模样,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她赌错了,公子对那位姑娘,大概是真的用情至深。
她低下头,茫然自语:“茹月不才,祝公子早日能得偿所愿。”
*
在孙辈们陪伴下,谢老夫人从悲痛中走出,慢慢焕精神。
崔寄梦也能感觉到外祖母比从前还要疼爱她,让她漂泊的心再次落定。 谢府其余人对她也一如往常,除去二舅母有些怪,虽对她依旧温和热情,但崔寄梦总觉这热情像是张面具。
她猜不出缘由,也不想委曲求全去讨好,只想等二舅母同往常一样放下情绪再说,便减少了去二房的次数。
因见崔寄梦闲着无聊,老夫人便建议她去藏书阁找几本游记杂谈解闷。
中途正好碰到二表兄。
一别数日,二表兄沉稳了些,对她一如往日殷勤,就是看崔寄梦的眼神更加深沉,好像藏着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听她说要去藏书阁,谢泠屿欣然陪同。
谢家人世代爱读书,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的院子里都有书房,因而寻常时候不会去藏书阁。藏书阁坐落在佛堂附近,周遭阒静,阁楼共有两层,其内藏书万卷。
谢泠屿推开藏书阁的门,领着崔寄梦走了进去:“二楼尽是些晦涩深奥的政论史籍,游记杂谈多在一楼。”
崔寄梦望着阁中汗牛充栋的书册,惊叹着:“这么多书,难怪谢氏能百年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