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金发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确定你还能制造得出那种‘饮料’吗?”
戴维愣了一下。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忽然反应过来——酒里被下了药!眼中看到的一切诡异地扭曲了起来,如同缓慢旋转的万花筒,各种声音像隔着重重水幕无法传进耳朵,浑身的骨骼似乎失去了重量……感觉自己的神志如何一点点丧失是件恐怖的事,心急如焚却无法控制,任由身体瘫软成泥。
他曾无数次地想象,那个无法解决的大麻烦会是什么,但从没想到会是他带回来的一个男妓!最后的一刻他看见那个金发男人的脸,俊美的五官在晃动的阴影中仿佛一只龇着利齿的夜兽,绿色的眼睛里沉淀着黑暗的气息,却又肆无忌惮如午夜绽放的太阳……这样的男人,他怎么会以为他只是个男妓?
杰森光着脚走下楼梯,打开厨房的冰箱,翻出了几罐啤酒和一袋面包。
“你在干什么,小美人?”身后一个声音忽然道。杰森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抬起身子,就被对方一把抱住腰身,两只手交叉在背后,脸朝下按在旁边的餐桌上。
“高度刚刚好。”那人满意地说,急迫地扯开他牛仔裤上的拉链,把裤子褪到脚踝。
杰森听出来了,是沙发上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半边脸颊几乎全被狰狞的疤痕覆盖,这使他看上去就像幅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的电脑合成图,令人印象深刻——他记得门口的大个子叫他“扎克”。
“放开我,扎克,你把我弄疼了!”杰森扭动着肩膀叫道,“我的胳膊要脱臼了!”
“告诉我,你下来干什么,我就放开你。”
“不干什么,就是想找点吃的……噢,轻点儿!”
“戴维呢?”
“睡着了。”
身后的男人发生一声讥讽的笑声,手上松了把劲,“他满足不了你,对不对?他满足不了任何人,哈,所以他把气撒在那些妓女身上,因为其他男人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但是他不行!”他一手摸到了杰森的胯下,抓住了他的性器,“别管那个废物,我来喂饱你。”
“可是戴维警告过我,他说他付了钱,所以我今晚只能属于他,如果我敢去招惹别人的话……”杰森为难地说,“你们已经有玩具了不是吗,戴维说你们应该知足点……”
“操,那个婊子养的!他倒是会拣新鲜,把半死不活的丢给我们!叫他滚到地下室去,反正他也硬不起来,跟那条死鱼倒是挺相配的!”
像被人猛地在胸口捅了一刀,杰森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剜下一块似的剧痛着,令他喘不过气来!异物进入后穴而引起的撕裂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紧握住右手中的物件,头脑却像被冲击到极致一般出奇地冷静下来。
他冷静地等待着,直到身后的男人松开禁锢他的手,扶着他的腰身更加贴近自己——然后猛然转身,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冰锥刺进对方的心脏!
他刺得非常深,几乎把对方钉在了冰箱门上,看着那个垂死的男人无法置信地大睁着眼睛,从张开的口中涌出一条条血沫——他的生命只剩下六到十二秒,随着心脏肌肉的痉挛与弹跳无力而消失在逐渐静止的血液中!
“这跟报应或是正义什么的无关。”杰森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别露出这种恐惧的眼神,扎克,这是你自己选择走的路,杀人,最后被杀。”
前往地下室的路上杰森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大个子奥维尔出门找乐子去了,门钥匙是在扎克的身上找到的。
当他用钥匙开门时,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这是个幽深阴暗的空间,空气中湿漉漉的,充满了一种奇怪难闻的气味——如果将血、精液、陈腐的食物和潮湿的墙壁放在一起好几天,混合出的大概就是这种味道。
杰森的呼吸仿佛停止了好几分钟,他咬了咬嘴唇,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
惨测的青白色光线顿时填充了整个空间,然后他看清了房间深处的情景,他的心脏像被电击一样狠狠抽搐了一下,有那么短短的几秒钟紧闭上了眼睛。他的双脚像梦游般轻飘地走过去,伸手抱住了躺在角落里的男人。
那人曾经温暖的身体如今冰冷得像具尸体,身上好闻的柠檬水的味道也变成了血与精液的腥膻味,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浑身是伤,衣服被撕成一条条的碎片,紧闭的双眼在毫无生气的脸上深陷进去。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这个原本温文而俊朗的年轻人在短短的两周内像脱了层皮,几乎可以听见生命力在他的肉体上迅速枯萎的声音。
“西蒙……”杰森手忙脚乱地割断绳子,把脸颊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上,不停呼唤他的名字,他怕他一闭上嘴,眼泪就会忍不住滚落下来。
怀里的男人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美丽的浅蓝色眼睛变成了一片涣散的空白,过了很长时间才一点一点集中了焦距,“杰森……”他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用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杰森抱住了他的肩膀,只觉得嘴里发苦,舌头像粘在上颚上说不出话来。这是个怎样的人啊,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和折磨之后,平静地和他打着招呼,仿佛是一次咖啡馆里的邂逅,仿佛在加诸他身体上的一切伤害都不能触及到内心深处。他的眼睛依旧是毫无污染的清澈,仿佛那片浅蓝的水面下始终燃烧着小小的火苗,微弱,却温暖……他还好好地保护着自己的灵魂,不因为任何外力的侮辱与损害留下丑陋的痕迹。
“别这样看着我,杰森,我很好……”他轻声说,“我一直记着你说过的话,你说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你舍弃全部去保卫,它就会让一切伤害显得微不足道……”
杰森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是的,亲爱的,现在那些伤害都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他深吸口气,抬起脸,望向天花板的某个角落,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他小心的扶住西蒙的背,试图将他整个抱起,但对方用一个“让我自己走”的眼神温和地阻止了他。他只好改架住他的腋下,慢慢搀着他站立起来。
这时候,他们仿佛忽然听到了门外有什么声响,正气势汹汹地由远及近而来!杰森与西蒙对视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的惊疑与惧色。
沃伦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后座上,车内空间宽敞到奢侈,他的面前摆放了好几台监视器,屏幕从不同角度切换着画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
他看着杰森被一个男人搂着进了大门,他们上了楼梯,滚到卧室的床上,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倒下时脸上不甘而又迷惘的神情,以及杰森脸上不以为意的漠然表情。是的,这才是那个金发男人的真实内心——他的眼中时刻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热情,像个孩子般纯粹的热情,同时也是天真的冷漠,他对伤害的迟钝并不是来源于抵抗力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漠视它们!他以对等者的态度漠视它们带来的屈辱,像站在一台永不倾斜的天平之上,而当他必须要以同等的手段去伤害别人时,他同样能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