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接受那些给他带来意外之喜的虫子——并且事实上,除了接受,他也别无他法。
那头先爬进他身体里的虫子究竟分裂到了多少个?易覃有时也会短暂地思索一下这个问题。
一千只?一万只?还是更多?
恐怕只有虫子自己清楚。
易覃不再试图将这些虫子取出来。他用纱布缠满了身上被划拉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定时上药,依旧不打算见任何人。
直到一个星期后,绷带脱落。易覃现,他已经不能用肉眼看见那些虫子了。
但他知道,它们并没有离去。
它们只是在他的身体里钻得更深了。
偶尔的,虫子们也会像那些池塘里的鱼一样,一堆堆地浮到靠近肌肤表皮的地方透气。
它们滚动着将易覃的皮肤撑顶起来,像是想要爬出来望望风。
易覃感觉得到,自己的□□正在愈渐虚耗,而与此同时,他的能力也在逐步变得强大。
真是一种矛盾的体验。
一方面,这些虫子带给了他更多力量。但另一方面,易覃也心知肚明,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些虫子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必须得找到一个方法……一个,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方法。
——易覃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包括最终的解决办法,恐怕都在地下,那个令所有人望而生畏的防空洞里。
又过了两三天,文静来找他了。
尽管其他手下在门外百般劝阻,但文静十分坚定,最终还是闯进了房里。
易覃静静地坐在床上,脖子以下的部位全被严严实实地遮掩在衣物里。听到动静,他缓慢地扭过头来,看向来人。
室外的自然光线打在他的身上,映亮了一张惨无血色、神情如同木偶的僵硬人脸。
饶是已经准备好要和易覃对峙的文静,在看到对方的现况时,也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假人。
强力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恐惧,文静重新冷下脸来质问:“我姐姐去哪儿了。听他们说,你带我姐去了地下防空洞。她人呢?”
易覃再次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他的心底蓦然涌上一股染血的渴望。想要吃东西,想要吃些……新鲜的东西。
如果把文静在这里杀了会怎样呢?
这女人比她姐姐小三四岁,变异的时间也要晚一些。如果不是文姝以情人身份来找他求情,易覃一开始是不会同意让文静也进入帮派的。
和她的姐姐一样,文静也是一条蛇类变种人,只不过品种不同。实力要比文姝弱一点……但总的来说,也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易覃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齿尖。
在得知自己拥有了那种“能力”后,易覃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可惜了。
如果他当初在防空洞里就觉醒了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就连文姝的能力,他说不定也……
不过没关系,眼下,这不就有另外一个送上门来了吗。
她们姐妹二人父母双亡,平时在帮中几乎独来独往。就算有一天忽然消失不见,恐怕也没什么人在意。
但是……算了。等到了下面再说也不迟。起码,得让这群沙包先将他安全护送到终点。
易覃玩味地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文静,你想去找你的姐姐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一通大喊大叫过后,易覃的神情归复了部分平静。
他那目前还是人类形态的胸膛仍旧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腮帮子也气得一鼓一鼓。
虽然可笑,但这样的易覃起码还有些人气儿,以及,人类的情绪。
谢松原轻描淡写的挖苦勾起了易覃心中的怒火,纵然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讽刺他,想给他找不痛快,但易覃还是无法控制内心深处那些阴森的恶意。
没人知道,他一路走到现在,有多么的不容易。
当他第一次看见那些恶心的虫子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时,他的心理防线几近瓦解溃散,不敢相信那镜中丑陋的男人竟是他本人。
……也没有人知道,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被虫子吞噬啃光,继续腐烂崩坏下去,他究竟要下定多大的决心,做出什么样的牺牲,才能强忍着反胃的情绪,和蚁后交合。
——就为了完成那该死的彻底变种。
他易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特别,特别是谢松原,他居然还敢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