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勇尴尬地点点头,人往外退,心却往里想:老婆,你一定要挺住啊,我明天早晨肯定会带来你平时最喜欢吃的瘦肉皮蛋稀饭来“犒劳”你的!
肿瘤医院的病房一般在九点钟才开始对外开门的。但第二天早晨九点还差十分的样子,强勇就已经拎着早就准备好的稀饭出现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时候。
然而正当强勇一门心思地等着开门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冷不丁从自己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强勇吓了一跳,原本这儿就没一个熟人的,怎么会有人来打招呼呢?等他“条件反射”地回转头来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妈呀!居然是颜董事长!不,岳父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正微笑着站在了自己的背后。
强勇刚想大声地打招呼,岳父大人似乎更懂得这里不能大声喧哗一样,抢在强勇声之前,用一个食指对准自己的口型“嘘”的一声,然后示意强勇走到过道上去。
强勇马上略带歉意地笑笑,然后跟着岳父大人一前一后地朝走道赶过去。
“昨天之夏的手术还顺利吧?医生有没说有什么异常情况呢?”一到走道,岳父大人就马上回转头严肃地盯着强勇来问,那可是一丁点的长途跋涉的疲劳感都看不出来的,也一丁点的在公司里常见的相互寒暄也没有的。
强勇还以为岳父大小因为相互“角色的转换”会跟自己先“叙叙旧”呢,没想到他竟一下子就直奔了主题,心里虽然略有不快,但转念之间马上也能够理解了作为一个父母此时的心情,而且又特别是对于失散了多年女儿的心情,于是也故作“镇静”地应道:
“岳父大人,之夏的手术应该说一直是很顺利的,我刚才还问了主治医生他也没有说有什么异常情况。只是昨天手术出来的时候,医生叫我喊之夏的名字,一直这么喊着,结果一直到了重症室,不管我怎么喊,之夏她愣就是没有睁开眼睛啊。”
“哎,我这个女娃儿我是最清楚不过的。本来从小就体质弱,再加上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自然会比常人醒得迟些,这个按道理应该不碍事的。”岳父大人一听马上就接口了,一副“知女莫若父”的样子。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强勇一听这话,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岳父大人没有听到“女婿”的及时回话,抬头一看强勇的脸色便明白了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不禁哈哈一笑道:
“噢,我看我这人,岁数大了,说话就是有点反应慢啊,差点把你这个女婿这么多年的功劳全部给抹杀了。哎,不应该啊!我这个做老汉的差不多十年都一直提心吊胆的,四处寻找无着,几乎放弃了再找她的念头!谁知道:踏破铁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来找去,原来一直就在你那儿。你当然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受什么委屈的哟。哎,就凭这一点,我颜某人也要说声多谢才行啊!”
“快别啊,岳父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呢?这一切难道不是之夏的老公我应该做的么?只是这几年我东奔西走的,钱没搞几个,还连累了之夏,她跟着我这么多年确实一直也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的啊,岳父大人,您怎么怪我都不为过,我实在是有点惭愧惭愧啊。”强勇连忙客套着,似乎这才感觉到了岳父大人的温暖。
“哎呀,我说这都是命啊!你说你在爱慕工作这么久,哪知道我们俩还有这层关系啊?这不是命是什么?哎,昨天电话里听说我失散多年的之夏居然在你这儿,她老妈、哥哥一下子都喜疯了!都恨不得马上就要跟我一起过来呢!我一想,小胡子他们还都在厂里,我们全家人突然走空了,这样动静太大了,势必要引起他们的警觉,万一他们趁机作乱,我们晓都不晓得的,到时候爱慕可能就是说垮不就垮了啊?!所以就只安排我一个人来。只要他哥哥还待在公司,一般人就会以为我还在公司的,也说不到我真就在办公室的床上休息呢。你呀,下次回公司,也不要突然改口,以前怎么叫我就怎么叫,事情该怎么做就还怎么做,总之,一切还是照旧,免得引起小胡子的注意。我们可以暗中来往,不一定要通过电话才行的,因为打电话也很容易被监听的。一直以来,我总怀疑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在我们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什么的,或者直接监听了我的手机的,要不然之夏这么多年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敢打回来?啊哟,还差点忘记一件事,等下进去了,无论如何要坚强点,一定要没事人一样,不能把自己的担忧啊顾虑啊都写在脸上,之夏这个时候靠的就是我们的支持!我们的情绪分分钟能够感染到她。”颜董事长似乎一肚子话早堵在嘴边,这会儿想起了,就哗地一下象开了闸的水库汹涌而出。言语中透着一个老人的精明达练,也饱含着说不清的无助和无奈。
遇到这样的能够通盘打算的“家长”,强勇没有别的需要考虑,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自始至终没有一句不同的意见似地,只晓得一个劲地点着头。
“我们可以走了吧,重症监护室的门这会儿应该肯定差不多要打开了吧?”颜董事长停了一会儿,看到电动门徐徐地开了,就收敛了刚才的表情,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强勇认真地交待道。
强勇一看:哟,没错啊,刚才还排到门口的家属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当然,这些一直在坚守着的家属们肯定是都进重症监护室去了。于是强勇也嘿嘿一笑,拎着饭盒大步流星地跟着岳父大人一起向重症室走去。
一到重症室门口,早守在那的一个白大褂马上就笑着马上一指地上的拖鞋。
强勇明白这是为了保持安静并要自己换里面的拖鞋才能进去的,于是点点头弯下腰一脱鞋子,顺手就换上重症室的拖鞋。
跟在后面的颜董事长刚想跟着进门的时候,却被一白大褂马上挥手拦住了他的去向,并目无表情地轻声地但很坚定地说道:
“你是看哪个病人的?为保证重症监护室的环境,我们医院有规定:一个病人只允许一个家属进去的哟,你跟刚才那位是一家人吧?不好意思,你不能进去了,人多了怕影响监护室里的空气,这样也会影响其他的病人的,希望您们能够理解。”
强勇一听,有点不忍地看着颜董事长。
颜董事长虽然有点失望,但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轻轻一笑道:
“强勇,你莫管我,你赶快进去吧!之夏这个时候肯定饿坏了。”
强勇这才一咬牙转身疾步往里面走去。
强勇边走边搜索着看老婆在哪。
啊哟,在外面根本就想不到啊,这重症监护室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大!
只见一排一排地躺着这么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人分成左右两边的总共不下四、五十人。有的还闭着眼,有的已经在翻身,有的开始在兴致勃勃地吃着东西。
显然,不是同一时间做完手术的,也或者各人恢复情况不同,现场的状态千差万别。
突然强勇的眼前一亮,在中间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躺着不动的那个面无表情的人不就是自己的老婆颜之夏吗?
强勇兴奋地靠过去。
颜之夏一看自己的老公来了,略带歉意地笑笑,扭了扭身子,却是动弹不动。
一个白大褂赶紧走过来,笑着对强勇说道:
“你老婆的身子骨底子薄弱点,恢复的比一般人可能要慢些。你可能辛苦点,每天要多弄点好吃的来补补哟。”
强勇也笑着向白大褂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饭盒,看到老婆身上到处都连着线呀管呀,整个人就象当年国民党抓到共产党一样的动了大刑的人,不由得心酸起来。
强勇蹲下来,就准备打开饭盒。
“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吃。”颜之夏终于声了,但声音却是那么地有气无力。
强勇回头一看,心疼得就快要哭出来了。但一想到岳父大人的交待,就硬生生地把这快要掉下的眼泪给收了回去,硬是换回来一副笑脸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