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转过头,待要细看时,那一片象牙白的衣角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恰好牛家隔壁的邻居回来,瞧见郎中,笑了两声:“您老怎么站在这?”
郎中性格虽然古怪,可医术却是没得说,还不收诊金,村里人见了都笑脸相迎。
往日郎中并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今日却难得驻足:“刚刚进去的是牛大姐的亲戚?”
邻居啐一声:“哪是什么亲戚,听说是金陵来的,昨日雨大,在她家借宿罢了。”
“金陵,怎么会是金陵来的。”郎中喃喃自语,摇头晃脑,自顾自往前走了。
……
日光照得满院子都亮堂堂的。
牛大姐很快送来两盆烈酒,又不知从哪找来一块干净的棉布,知道明窈这样的夫人小姐,往日身边都是丫鬟婆子伺候。
她笨手笨脚的,双手又因常年干活长满茧子,自然不敢往明窈榻前凑。
匆忙将烈酒递给温思邈,又赶着去后院劈柴做饭了。
温思邈捧着烈酒,轻手轻脚挪步至明窈榻前,兴许是睡了一觉,又或是那药丸起效,明窈不再如先前那样头晕目眩,她强撑着扶榻而起。
温思邈笨拙照看人,不是怕茶水烫了,就是怕明窈榻上的汤婆子冷了。
他在屋子忙得团团转,绕得明窈头晕。
好不容易歇停下来,温思邈看一眼牛大姐送来的烈酒,手足无措。
“这个……”
日光穿过纱屉子,照亮了半隅的角落。
温思邈的脖颈染上浅浅的绯色,一张脸犹如泡在热水中,脸红耳赤。
瞧着竟比明窈这个起高热的人还要滚烫。
温思邈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我、我……”
忽的,门口传来章樾的声音。
“温少爷,二公子请你过去。”
隔着门帘,
章樾只能瞧见里面隐约的轮廓,似是温思邈坐在榻前拥着少夫人。
章樾眉间紧锁,不知沈烬为何突然找上温思邈。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人穿着青色长袍,从里头走出,门帘严严实实掩上。
温思邈立在门前,朝章樾拱手:“劳烦章大人替二公子说一声,我……”
他转头回望屋中一眼,忧心忡忡,“内子还在病中,我实在走不开,还望二公子见谅。等内子身子好些,我定亲自向二公子赔罪。”
对门的帘子忽然挽起,沈烬立在门后,淡漠的眸子似有若无越过温思邈的肩膀。
那道目光凌厉敏锐,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睥睨和蔑视。
温思邈不动声色往旁边让开半步,彻底挡住那一方小小的门帘。
他朝沈烬拱手:“昨夜亏得有二公子送的药丸,草民在此谢过二公子。”
“不必客气。”
沈烬淡淡收回目光:“温少爷若有事,自请去忙便是。”
他往后退开两三步,却见温思邈仍挡在门口。
沈烬转动扳指的手指一顿,忽而想起妇人口无遮拦的那句——
那两人瞧着不像是夫妻,寻常夫妻哪有那样相敬如宾的。
沈烬脚步轻缓,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温思邈脸上,他意味不明扬眸。
“朕方才好像瞧见了……烈酒。”
温思邈垂眼:“是。”
沈烬默不作声盯着温思邈,一言不。
像是在问他为何不用进屋帮忙。
温思邈抬眼,目光茫然和沈烬对视,忽又讪讪笑道。
“二公子有所不知,内子性子内敛,她又是爱美的性子,昨日我只是瞧见她手上的红疹,她都要同我置气,若是我……”
温思邈一脸的无可奈何,干笑两声,“也是我不好,竟不知她对蔷薇粉过敏。”
屋内,明窈半张脸缩在锦被下,借着窗外氤氲的日光,明窈无意瞥见自己脚踝上的红梅。
展翅高飞的蝴蝶早在雨水的浸泡中消失殆尽,只剩下点点红梅。
明窈双眉紧皱,心中隐隐涌起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