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窈一副不欲多言的神态,侍女不敢多问,忙不迭重挑了一支茉莉簪花棒。
她俯身,细细为明窈描眉画眼,侍女屏气凝神。
明窈肤若凝脂,往日只需浅浅打上一层薄粉便可,今日却连打了三四层。
粉妆覆面,掩去了眼底的憔悴和红肿。
侍女小心翼翼:“姑娘这眼睛……可是昨夜吃醉酒闹的?”侍女心生怜惜,“若是让柳娘子知道了,只怕又该后悔自己不该让姑娘吃酒了。”
明窈笑而不语。
那桃花酿哪里是柳娘子让吃的,不过是她贪杯,借酒消愁罢了。
许是还在正月,侍女特意为明窈挑了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裙,满头珠翠,穿金戴银。
双凤纹鎏金银钗挽在鬓间,耳尖坠着一对金镶红宝石耳坠,烛光映照,熠熠生辉。
侍女扶着明窈起身,又赶着过去开窗。
明窈忽然出声制止:“且慢。”
她随意寻了个由头打侍女离开,直至暖阁只剩自己一人,明窈才提裙缓慢行至窗前。
轩窗支起,映入眼中的果然是昨夜自己落在园子的荷包。
荷包鼓鼓囊囊,昨夜明窈晕乎乎的,只拆了两三个,后面的只记得揣在怀里。
只是拿着似乎比先前重了不少。
明窈不曾留意,低眉凝望半晌,又将荷包齐齐放在锦匣中。
荷包外另有一支红梅,想来是刚采下不久,花上还有残留的雪珠子。
侍女折返回屋,正好望见明窈捏着红梅出神,她笑着道:“好俊俏的梅花,姑娘这是在园子采的?怎么也不等奴婢回来再去。”
说着,又从槅子上取来一个玛瑙白玉瓶子:“姑娘觉得这瓶子如何?”
“太素了些。”
明窈双眉渐拢。
侍女赶忙放下,另取了一个青窑美人瓶:“姑娘瞧着这个如何?这是少爷先前送来的,说是上用的。”
“样式过于花俏了。”明窈双眉紧皱。
侍女又放下,另取了新的过来。
只是都入不了明窈的眼,不是嫌弃素净,便是嫌弃成色不好看。
正说着话,忽听廊檐下传来一阵玉佩清脆之声。
纤腰袅袅,翩跹袅娜。
柳娘子的笑声从窗外传来:“这
是在做什么?”
自有侍女为柳娘子挽起猩红毡帘,又替她取下朱红鹤氅。
明窈忙不迭起身:“母亲怎么来了?该是我向母亲请安才是。”
“我最不喜欢那些繁琐礼节,好好的一家子在一处,偏要让那些墨守成规的坏了兴致。”
柳娘子挽着明窈的手坐在临窗炕上,接过明窈手中的红梅。
一双眼睛弯弯:“好俊的梅花,也难怪你挑个瓶子都这般费心。”
明窈耳尖泛起不明显的红晕:“算不得费心。”明窈欲盖弥彰道,“只是不想辜负了这红梅罢了。”
怕柳娘子看出端倪,明窈忙忙将红梅递给一旁的侍女,笑望向柳娘子。
“母亲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要事相谈?”
柳娘子细细打量明窈的脸色,笑着挽起唇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昨夜瞧你吃酒吃得那样急,怕你心中有事,过来看看你罢了。”
薄粉敷面,明眸皓齿。
明窈昨夜的憔悴都掩藏在胭脂水粉底下,侍女虽手巧,可柳娘子何许人也,一眼便看穿明窈的强颜欢笑。
柳娘子温声细语:“你这眼睛……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明窈下意识拿袖口遮掩:“只是昨夜的礼花扰人,睡得不安稳罢了。”
柳娘子点点头:“昨夜的礼花确实奇怪,一直闹到三更天才罢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明窈眼眸轻敛。
她心中暗暗有过猜测,那焰火十有八。九是出自沈烬之手。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