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均知道自己卑劣,但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不在意。
萧妤晚并不知他心之所想。
来上京这么久,她还惦记着陵川的事。虽然后来宋灵均安排了人过去,但总归那里才是她的家。
夜深人静时,她格外想家。
“我们还能回陵川去吗?”
黑漆漆的夜里,萧妤晚转过身来,自怀里仰头,澄净如水洗的眸,一览无遗看着他。
这是没有经阴谋算计侵蚀的姑娘,天真无邪的性子,也格外依赖信任他。
“能。”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等这里的事完了,我带你回陵川。”
之后的日子,宋灵均愈发忙。
也会交代萧妤晚,“你这些时日乖乖待在府里,轻易不要出去。”
她总是乖巧又体贴的,点头应下。
府里的日子无趣,好在书房里的书籍多,甚至有一些,是不常见的古籍医书。
她闲来无事,看着它们打发时辰,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只宋子萋的日子不好过。
宋灵均死而复生回了朝廷,这对天子来说实在算不得好事。
现在朝野上下,无不是宋灵均的人。就连百姓因着紫荆关战役,也是对其称颂有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天子不可谓不对其提防。
前朝连接后宫,宋子萋此前无外戚隐患,天子自然看重她,连带着她的阿晟也隐隐有可搏太子之位的势头。
如今却是不同以往,她的兄长势大,她自然而然便失了宠爱。
这是天子的制衡之道。
天子已经很久不来她的栖梧宫了。
宋子萋身边亲近的宫人心里隐隐焦急,“陛下这些时日不是去皇后的凤鸾宫,便是去萧昭容那里,已经好几日没来看娘娘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是栖梧宫里的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人比她们更盼着宋子萋好。
“急什么?”
宋子萋语气淡淡,并不着急,她还有心思拿了拨浪鼓去逗奶娘怀里的婴孩。
——这是她的阿晟。
女子有了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从前她眼里只有天子,夜夜期盼苦等,数不尽的煎熬。有多少个夜里,她是流着泪,默默睡去,孤枕难眠。
但她现在有了阿晟。
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天子的宠爱,有什么打紧。她所要谋的,是阿晟的前程。
——她要扶着他,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宋灵均的殷切期盼很快有了结果。
大抵半月后,这日萧妤晚起榻梳妆,总忍不住隐隐作呕。初时还以为是天转凉,身子不舒服,也没搁在心上。
后来用早膳,闻着那一碗桂花酥酪直泛腥气,胃里翻天覆地,难受得紧。
她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她是医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女子身怀有孕时的症状。
自己搁腕把脉,果然脉如滑珠,是喜脉之状。
到底她医术微薄,也不敢断然确定,又让蒹葭出去寻了个大夫过来诊治。
那大夫搁了药箱,搁了方绫帕,细细摸脉,很快起身向她道喜。
“恭喜夫人,此为喜脉,摸着脉象已是一月有余。”
萧妤晚轻颤着眼睫,不可置信,慢慢抚上自己仍旧平坦的腹。
这里头,竟悄然有了一个生命,与她血脉相连。
蒹葭白露听了亦是雀跃不已,都兴奋道:“恭喜夫人!大人若是知道此事不知该如何高兴是好。”
——宋灵均殷切盼望着有个孩子,是她们很久之前便看在眼里的事。
于是忙唤小厮来,立即把这喜讯传去给宋灵均。
宋灵均来得很快,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翻身下马,随手扔了马鞭给砚书便大步往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