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同深刻地覺得,祁學一就算是個話嘮,也是個相當果斷的話嘮。
晚上,更準確地來說是凌晨。
對於這座夜生活極其繁華的城市來說,賀景同選擇在下午的時候就提前睡了一覺,靜靜等待凌晨2點的到來。
略有些強迫症的行為,使得賀景同注視著牆上的時鐘,看著秒針一下一下跳躍,直到剛好走到兩點整,一秒不差時,賀景同才站起身離開了公寓。
玄關處貼著的一面,便於賀晚臣原先早起倉促時,好整理儀容儀表的小鏡子中,少年的臉一閃而過。
蒼白,平靜。纖長的睫毛掩蓋了眼球的顏色,公寓外路燈的亮度,難以照亮他的雙眸,打眼望去,似乎連眼白的部分,都已經變成了比夜色還要黑的黑沉。
凌晨兩點的時間,西陽小學周圍比想像的要安靜得多。至少道路一側,就只有賀景同一個人行走的身影。
確定一面便於他翻過去的圍欄,內部沒有什麼糟糕的,可能會劃傷人的植被以後,賀景同便站在外側,伸手掛住了圍欄頂部的橫槓。
三兩下地,賀景同就直接翻了進去,動作乾淨利落,就連落地的時候,也沒有明顯聲息。
方向感不錯的少年,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孵化的異靈。
不同於此前醫院的那個暴怒異靈,賀景同拉開一樓男廁大門的時候,這個正在孵化的卵,與其說是卵,不如說是一個早就已經孵化完全,卻沒有行動,而是做出一副保護姿態,將身體蜷縮成球狀的模樣。
他看起來和醫院的那個異靈女孩差不多的年紀,身體蜷縮,看起來極為瘦小。
但當看見男孩身上環繞著的顏色時,賀景同卻莫名覺得,漫畫裡的有些設定是對的。
懶惰,綠色的力量色彩。
即便屬於七宗罪之一,但懶惰本質並不是什麼容易傷害到他人的力量。
相較於漫畫中,賀景同第一次接觸異靈,面對的就是那種對人類充滿惡意的暴怒者……
現在的這一隻,只是看上一眼,賀景同就知道,它沒有任何想要主動攻擊他人的欲望。以及相比於暴怒者那種極其容易影響到心智的罪孽懶惰可不會影響理智。
賀景同看了很久沒有說話只一言不發的思考。
想著《異靈》中的各種設定思考這個世界裡無限地讓他判斷真實卻又因為過於真實而感到虛假的現狀。
正常人的情感告知他他應該為此糾結困頓但這所謂的正常人情感告知不過是基於理智判斷的正常人會有的想法。
實際上賀景同會做的就只是伸手戳動了那個仍在如心臟般跳躍的異靈球。
在對方有所反應擺脫蜷縮的姿態之前賀景同露出了微笑。
那嘴角勾勒的弧度依然標準美好可因為太過教科書式笑容反而充滿了異樣感。
如同並非自戀主義的人對著鏡子痴情而又悲痛地宣洩著所謂愛意無形中帶著詭譎更是不存在一絲一毫對異靈的憐憫。
比異靈還要非人的氣息無形中瀰漫賀景同看著異靈神色不變只一字一句地說道:
「能請你去死嗎?」
少年從未掩飾過自己的異常
只是會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出正常的一面。
正常人該有的賀景同都有心理諮詢師的心理評測結論同樣也在不斷彰顯著他的「健康」不是嗎?
賀景同漫不經心地想著也許在這次事件結束後他可以去找心理醫生專門開具證明。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依然是蜷縮成球體的異靈完全舒展了的模樣。
賀景同收回不久之前評價這隻異靈和醫院那隻年齡差別不大的說法。
概因為這隻異靈異化的表現形式不是靈魂而是肉體。!
第12章
就像是一座肉山。
在那個蜷縮起來的異靈舒展了身體以後,賀景同只能想到這種說法。
靈魂方面異化的表現形式,一旦體現在肉體,那人體的外在,就再也難維持原先完整的模樣。
醫院裡的那個女孩,最終還能保持著人形下葬,則在於她的異化,表現在靈魂方面,靈魂甚至和肉體明顯區分開。
而現在這個男孩,現在這個異化在肉體方面的男孩,他看起來相比那個此前被小叔稱呼為怪物的女孩,倒更像是一個徹頭徹底的怪物。
三米多高的身高,無限逼近小學洗手間的天花板,過分肥胖如同浮屍一般的四肢,臃腫到看上一眼,就充滿了噁心的粘稠油膩感。
除身體上異常的表現形式,其五官部位更是離譜。眼睛不僅變大到如同拳頭大小,甚至還明顯突出。其鼻子和嘴唇倒是還維持著原樣,但正是還維持原樣,才顯得更加異常。
賀景同倒退了兩步,可儘管他退到衛生間的門口,也依然要微抬著頭才能看見異靈的臉部五官。
這讓少年皺眉,空氣中卻傳來了,如同被塞了一把沙子和鋸齒般的聲音:「你是誰?是來抓我回去上課的嗎?」
異靈俯視著賀景同,就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似的,他說著:「我不想回去上課,老師很煩,同學也很煩,他們每天都在吵,從來都不知道閉嘴。」
「我只是不想上課而已,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因為這個,總是罵我。」
那張詭異的臉上,似乎還流露出了一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