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的动作迟疑地慢下半秒。半秒过后,还是干脆无视了他,解开了宋池对他的控制,扭身又要进攻。
宋池没有办法,只能朝着反方向拖拽着双头蛇的蛇身,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牵制住艾森。
可艾森力大无穷,随着他的上身骤然向地上的幼年大王蛛们再次疾冲,他们之间顿时出一声清脆而又剧烈的:“刺啦!——”
双头蛇存在的基因缺陷,身体分岔部分的那层蹼一般的皮质尤为脆弱。此时的艾森用力过猛地前虫虫,竟是直接让他们之间的那层薄肉从正当中撕裂开来!
“啊!——”宋池无法自制地惊叫了一声,就连一向痛感迟钝的他都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仿佛生生要把他的灵魂撕碎的疼痛。
以及那种,自己马上就要从这具身体上被分离出去的隐约恐慌。
艾森的身体在空中重重一顿。
他本来是不应该感觉到痛的。可宋池的声音却仿佛穿透了气流,钻进了他的耳膜,潜入到他的大脑深处。
倏然之间,世界又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艾森的脑海中穿来钝疼,心脏也莫名开始抽痛。他呆呆地转过头,望向宋池。
不知不觉间,脸颊与脑袋上的蜱虫竟都纷纷如同瞬间枯萎的菌类,软绵绵地扁塌下去。
井中的几人完成了任务,疲惫地将身体露出水面。
蜱虫们脆弱的身形轻轻摇晃着,不堪重负地颤动一下,忽而大片、大片地掉落下去,露出下方伤痕累累的鳞片,以及巨蛇的原貌。
“……宋池?”
艾森的眼神先是迷蒙,然后才慢慢变得清明。巩膜上的紫红纹路像是藤蔓般缓缓收缩回去,隐于无形。
那层始终围绕在他身边的屏障散去,疼痛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又仿佛千根利针,一下又一下地扎在他的身上。
然而这些都不及他从宋池脑海中感受到的痛楚的千百分之一。他完全忘了那颗蘑菇的存在,站直身体,朝着宋池的方向靠近。然后,贴住了对方的脖颈,缠住了他。
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厮磨。
“艾森,我疼。”宋池的蛇瞳边倏然就流出一滴泪来。
冷血动物的眼泪,也是凉丝丝的,没什么味道。艾森凑过去,嘶嘶地用他那细细的蛇信舔走了这颗泪滴。
像是放下了所有防备一般,双头蛇巨大高耸的身体骤然仿若被人抽去了筋骨,重重跌落在地。
轰隆。
砸倒一片凶残的花草毒虫。
小蜘蛛们也被这阵巨大的冲力撞击得瞬间抱着蘑菇腾空,随即再齐齐落下。
在周边的草丛中鬼鬼祟祟地躲避了半晌来自其他洞中生物渴望的注视,这才又重新出,蹦蹦跳跳地来到刚刚爬到井上的谢松原面前,向他邀功,抑或是表达关心:“菌菌!”
“妈妈。差点以为……见不到妈妈。呜呜。”
“……”不愧还是小蜘蛛,对母爱的依赖很浓厚。
甚至还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谢松原累得险些说不出话。但他还是在地面上半蹲下来,接过了小蜘蛛们头上的蘑菇,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没有你们,我现在可能就不会站在这里……”
话没说完,一群蛛就忙不迭地扑了上来,跳进他的掌心呜呜嘤嘤,好不热闹。
谢松原没办法,只好尴尬地用托举着蘑菇的手掌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朵菌类——里面沾着的那些蜱虫也都已经死了。脑花蘑菇乍摸着轻,仔细感受,又觉得里面确实有点分享。
谢松原想了想,还是用一层蛛丝将这颗菌类包裹住,权当做保鲜膜使用,也防止蘑菇里再爬出些什么别的来。
操控着蜱虫们的水蛭死了,但蘑菇里的这团“污染源”依然鲜活热烈,哪怕只是将其隔着一层厚厚的菌盖遮掩,周遭的几人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几欲扑面而来的能量。
不祥之物。即使没人说明,众人的脑海中也都同时蹦出了这样的词汇。
没有人能在看过那一系列离奇的怪状后还会对这种东西抱有美好的猜测或期盼。
众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有苏元凯呆呆地道:“原来这就是那树下的……”
刀疤男挥了挥手,变回人形的手下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盒子。
这个盒子应该是由某种金属做成的,分量有些沉,外形简陋,没有任何能让人识别的样式,盒子的前方是一个金属扣。
刀疤男接过谢松原递来的保鲜蘑菇,将它放了进去,合上盖子。
谢松原也终于安抚好了小蜘蛛们,重新站了起来。
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刀疤男脚下大步流星,带着几个手下朝着正瘫倒在地上的双头蛇走了过去。
艾森刚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身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一片,流了不少血。
恢复了痛觉之后,那些强烈的痛苦才又以延迟千百倍的度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尽管谢松原他们不能和宋池一样感同身受,但是看着这只巨蛇的惨状,估计那痛楚也和千刀万剐差不多了。
“实验体33号:畸变。”刀疤男恢复了人身,套上从登山包里拿出来的替换衣物,又从里面抽出了一个笔记本,不疾不徐地读着。
“参与人数,二人。艾森,男,24岁,职业,田径运动员。宋池,25岁,职业,建筑设计。二人自愿成为实验体,承受一切相关后果及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