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被永宁帝看得全身发颤,但还是抱着他的腿不敢放开,只是用得力气小了些,只是虚虚地抱着。
永宁帝感受到腿部的束缚小了些,冷笑了声,狠狠踢开了大太监,毫不犹豫地向殿中跑去。
身后,赶来的徐怿眼睁睁看着永宁帝只身跑进大火肆虐的殿中,瞳孔猛缩,想都没想就抢过旁边侍卫的水桶,向永宁帝追去。
跪倒在地的大太监见两位主子都跑进去了,睁圆双目,凄声喊道:“快护着陛下和宁王殿下!”
宁贵妃静静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眼前这座曾经朱甍碧瓦、雕阑玉砌,今日过后却要化作一片焦土的关雎宫。
即使永宁帝只身冲了进去,她的神色也没有一丝变化,甚至心中还有些隐隐的快意。
宁贵妃唇角扯起一抹笑,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眼中笑意渐起。
这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永宁帝和徐怿就这样死在这关雎宫中。
但事与愿违,一炷香时间后徐怿就背着永宁帝冲了出来,进去救人的侍卫也扶着个半边脸布满疤痕的女子出来。
徐怿出来后,轻轻放下身后的永宁帝,右手捂住自己慢慢渗出血的左肩,一双唇紧紧抿着。
永宁帝被放下后,宁贵妃才发现他的怀中抱着个陶罐。
陶罐朴素,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却看得出永宁帝对这个陶罐极为珍视,哪怕一双手血迹斑斑也死死抱着这个陶罐。
宁贵妃莲步轻移,向永宁帝走去,在他面前蹲下身,拿出袖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永宁帝眉间的灰尘,慢悠悠地笑着:“陛下啊,不过是座空置的宫殿,让下人们进去灭火就行了,陛下又何必以身犯险啊。”
永宁帝却不答,只是抱着怀中的陶罐,神情恍惚,口中喃喃自语着:“妙青,妙青……”
宁贵妃拿着帕子的手一滞,眼神变冷,直直站起身,冷眼看着永宁帝,对一旁的大太监幽幽道:“还不快带陛下回紫宸殿寻太医看看。”
等太监们将永宁帝扶上龙辇后,宁贵妃慢悠悠地走到徐怿身前,嗤笑道:“咱们宁王殿下可真是一片孝心,为了陛下连命都不顾了。”
话落,宁贵妃用指尖挑起徐怿的下巴,看着徐怿轻笑道:“可惜啊,你也不过是我们陛下找的个赝品罢了,你猜猜,等那正品回来,我们陛下可还会看你一眼?”
听见宁贵妃的话,徐怿沉默了一瞬,但紧接着就挣脱了宁贵妃的手,挣扎地站起身,踉跄着脚步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他不是蠢货,自然发现了永宁帝有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成为那九五之尊,俯视天下人罢了。
宁贵妃看着徐怿的背影,用刚刚给永宁帝用过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轻慢地将帕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向那半面疤痕的女子走去。
那女子见宁贵妃站在她眼前也只是淡然看了她一眼,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连身后还烧着的关雎宫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瞧见女子这淡然的姿态,宁贵妃反而笑了起来,扫了眼旁边冒着烟的关雎宫,轻笑道:“你主子住过的地方就这样烧了,本宫还以为你会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切,倒不想你比陛下还要镇定。”
这关雎宫是陛下登基后号令天下工匠在凤仪宫的基础上重新改造而成的,里面的一石一景都是永宁帝亲自监造而成。
因此,这关雎宫虽取的是关雎相思之名,却有凤仪正宫之实。
那女子看都没看身后的关雎宫一眼,眼中满是嘲意,讥笑回道:“一座肮脏不堪的宫殿,烧了便烧了,若娘娘泉下有知,也定然是开怀的。”
闻言,宁贵妃眸色更加深沉,勾唇笑了笑,状似无意地道:“你家娘娘叫妙青?说起这个名啊,本宫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宁贵妃话还没说完,女子就抬起头来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还望贵妃慎言。”
宁贵妃被女子打断了也不恼,大笑着转身离开,笑意中带着痛快,却也带着对自己的嘲讽。
她真没想到,这关雎宫中的人竟然是那位。
武英殿中,被身边太监告知关雎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的徐鎏皱了皱眉,但转瞬便笑得得体地看着众臣,举起杯盏,扬声笑道:“父皇有些急事,今日便由本王陪各位大人畅饮!”
姜怀之看了看女席那边无聊地敲着瓷碗的姜嘉月,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对徐鎏说道:“臣不善酒力,便带着家眷先行离开了。”
徐鎏连忙起身,挽留道:“今日这宴便是为了姜大人而设,大人若是走了,那我们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
闻言,姜怀之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看向徐鎏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各位大人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见姜怀之这样说,徐鎏面色僵硬,但还是点头道:“既然姜大人都这样说了,那本王便不多做阻拦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姜怀之毫不犹豫地带着姜嘉月几人施施然地出了武英殿。
宫道上,姜怀之将宋婉宁扶上马车后,正准备出宫,不远处却突然跑来了个面生的小太监拦住了他们。
小太监低垂着头,手中高高举着一张被折叠的纸条,小声道:“这是我家主子给姜夫人的。”
宋婉宁将身子探出马车外,迟疑地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纸条。
还不等她打开,小太监就跑得不见踪迹了,让人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宋婉宁回到马车后,姜嘉月贴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纸条,不解地问道:“娘亲,这是谁送来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