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们,我们一定给她们报仇。”我咬紧牙齿,挤出这句话。
“带上她们吧,和我们一起走,你联系藤原让他们再开一辆车过来。”
“去看看村子里还有没有完好的地方,让她们先住在那里。”我思考片刻后,说。
“为什么不带她们一起走?”
我没立刻回答阿迪,而是给他叫到一边。
“因为不用太久极端分子就会直奔新雅缇镇,如果让她们跟着我们反而更危险。”我小声对阿迪说,随后眼神变得更加暗淡。“因为我不确定我们是否会幸存,而一旦我们全部牺牲,她们将被置于更危险更残酷的境地。”
“那用不用派几个人驻守在这儿保护她们?”
听阿迪这样说,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周扬。我很庆幸之前没有松口让他独自驻守在这里,但目前似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这项任务。可我很担心他的身体状态,所以还需要有个熟悉他的人去照顾他。
“我现在联系藤原,安排人再开一辆车过来接我们回去,你和周扬再带6个人留在这里,这辆越野车留给你们,如果有情况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我对阿迪说。
“我留在这儿?”阿迪似乎有些不情愿,看得出他想跟随我们一起在新雅缇作战。
“就你吧,如果我们那边失守,你们一定及时带着她们走,越快越好,还有,照顾好周扬,让他每天少想点。”
阿迪默不作声,许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在另一辆越野车来到这里后,我安排回新雅缇的战友先登车,然后和留在这里的战友一一拥抱告别。我们拥抱的力度很大,仿佛大家都猜到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永别,遗憾的是我没见到周扬的身影,也许他仍对我心存芥蒂。新雅缇镇距离这里大约也就7-8公里的样子,但正是这段不算遥远的距离,中间或许就隔着永远。
等我们回到新雅缇镇,已经是早晨五点多钟。大家拖着疲惫的身躯跳下车,出重重的落地声,几个稍微有些精力的正和值夜的战友说着今天凌晨生的事情,言语间充满了对极端分子恶毒的诅咒,我没有加入他们,而是独自向楼里走去,可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越野车另一侧。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周扬,失声惊呼。
“我跟着车回来了,你和薛迪班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似乎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周扬低着头,一直没有正视我的眼睛,他回答的声音几乎小得让我听不到。
我当即就抽了他一巴掌,觉得不解恨,于是又上去踹了他两脚。周扬站着没动,可周围的人却看不下去了,都过来拦住我,我不为所动,一拳砸在他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倔?”我揪着他的衣领质问着,愤怒让我再无法保持冷静。
“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战斗。”周扬脸上悄悄划下两行泪水,随即又用沾满泥土的手拭去。
我再控制不住自己,挣脱束缚将他紧紧抱住。
“这是你唯一一次违抗命令的机会。”许久之后我松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到如今我依旧认为自己保护他的想法没有错,但这次那种萦绕在我们之间共患难的情谊却在和理智的斗争中占据上风。
“你们上午休息,今天白天让其他人继续顶一下巡逻。”这是藤原的声音,他永远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
我招呼人先回影院,随后来到藤原身边。
“那群支援我们的村民大部分都死了。”我说。
“嗯,我料想到了,这种行为本就十分不安全。”
“那群畜生几乎屠掉了整个村子,他们把男壮年集中在一起杀人焚尸,而其余露面的人都被杀死在房间里。”
藤原没有一丝惊讶的反应,他点燃一支烟,吞了口烟雾后缓缓开口:“人的本性都带有兽性,一旦被激就完全不受控制,并且无法再压抑。”
“可他们怎么会对一帮平民下得去手。”
“因为这些平民也是他们的敌人,有时我们都不会被国际法所约束,何况是他们。”
“我一定要亲手了结这帮畜生。”我将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那你便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博,我很了解你,像你如此感性的人,一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愤怒。”
我点了点头。
“可是你要知道,愤怒的尽头。是恐惧。”
“恐惧?”
“你好好想想之前我的所作所为。”
我想了想,感觉藤原之前的行为和这帮极端分子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比他们更残忍。”
我默认了他的这种说法,也默认了以暴制暴的合理性,但我并不相信自己的愤怒可以转换为恐惧,即使丢掉性命,我也誓要让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们在和我们博弈,我不求你能保持理性,但千万不要做置自己于险境的事情。”
“怎么可能。”
“记住不要轻易愤怒,愤怒的尽头是恐惧。”藤原再次说出这句话,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