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急得连连跺脚,索性向东厢房走去。
“哗啦——”
门扉被径直推了开。
梁铮循声转身,双眸骤然明亮。
闯进室内的小美人婷婷袅袅,上着梅花纹大襟织锦袄,下着缠枝纹榴花裙,粉妆银砌,额点花钿,像一粒迸亮的细星,撞入整片烛光之中。
她佩着他送她的那支长簪!
神情中还带着薄薄的娇恼。
朱唇微撅,要嗔不嗔,最是可爱。
唉,小妻子的好看总能令他惊艳。
看见屋内情景,李含章面色微红——高大的男人足下蹬靴、端端而立,除却上衫,只着玄色束裤,绵布贴胫,线条劲实硬朗。
坏蛋,怎么又不穿衣裳!
她还当他穿好了、在屋内干站着呢。
不过,对梁铮的赤膊,李含章见得多了,羞臊自然不胜从前。
她按下那点薄赧,一并无视了梁铮滚烫的目光,别开眸,去看他身前堆叠的衣物。
揉成一团,红里带黑。
看上去是他今夜应着的朝服。
李含章:……
见小妻子黑了脸,梁铮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他轻咳一声,向身前的衣物抬了抬下颌:“卿卿来得正好。”
李含章愠道:“哪里正好!”
锯嘴葫芦,不会穿也不知道叫她来!
总不至于在她面前害羞吧。
嗯……怎么感觉这样还有点可爱?
只有一点。
微微小的一点!
李含章红着脸,快步走到梁铮身前,翻理起那堆乱糟糟的衣物。
她埋着头:“下回记得喊本宫。”
声音腼腼腆腆,沉在衣物的窸窸窣窣里。
梁铮怔愣,唇角很快上扬。
他是常年戍边的武将,独在上京时才有朝参,极少碰这等繁冗的朝服,连哪件外穿、哪件内穿都分不清楚,更别提凭一己之力穿戴完整了。
本想着自己解决,不给李含章添乱。
结果最后还是得麻烦她。
他乖乖地等待,不敢擅动,只看小孔雀一人忙和。
妻子助丈夫更衣——此情此景,倒颇有几分寻常夫妇的味道。
李含章与梁铮不同。
她生在规矩颇多的燕宫,自小在习艺馆受教,课业成绩又最为优秀,对百官朝服不说了如指掌,也算基本熟稔。
翻出一件中单后,李含章轻轻抖腕,将衣物震得平整。
梁铮见状,知她要为他穿上,便伸展双臂,任由她行步绕往身后。
可锦缎只套上半袖,就生生停顿。
李含章怔住了。
她视线所及,是梁铮笔挺的背脊。
健实、劲瘦、有力,被烛色勾勒得山川分明、河流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