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就是一个破盆栽,不让说就不说。
翌日。
灰墙高瓦的后门外,在买主吹毛求疵的观赏了半个时辰后,以一两半的银子买走了,这也是目前出价最高的人。
李婶子带秦莲秀回来的时候也是无奈:“我见你家小叔子挺喜欢这东西的,哎,这东西哪是我们这种人喜欢得起的,都是给住在大宅子的人预备的。”
秦莲秀看着走不到尽头的院墙,想着刚才那个管事老爷一身体面的样子,无力又艳羡。
这就是大户人家吗,连管事的都那么体面,还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有那么多人伺候着,这里面的人,永远也不会出来卖盆栽吧。
李婶子:“你知道这是谁家吗?”
“不知道。”
“京兆尹刘家,刚才出来的管事,是刘家厨房的大管事,手里有的是银子,这些大户人家的管事各个都体面着呢。”
“是……是吗。”是体面,秦莲秀又不禁回头,看眼这望不到头的灰墙大院,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有多羡慕。
……
康睿嫂子把康睿的松柏摆件卖了的事一夕间在院子里传开了,有闲来无事的,谁不说上一二。
“康睿现在要养着嫂子,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再说还有一个小的,不卖他那些东西卖什么,我看,以后康睿日子紧巴了。”
“多了两张嘴,还能不紧。”
康睿没想到他让秦莲秀办一件小事,她能弄的人尽皆知,卖摆件而已,能抱着它走街串巷的吆喝吗,她以为卖针头线脑!
这种事物,当然先打听别人的喜好,然后再精准出手,这也不懂吗!再说为什么三两银子的东西她卖了一两多!
秦莲秀也很冤枉:“这种东西根本没人要,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没人要!”以往他桌子上这些摆件都抢着有人要!给都给不过来!康睿猛然想起他已经不是二品大员,更不是安国公府的女婿。
康睿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又是这样:“行了,卖了就卖了。”
“可银子……”没有多少,怎么送思贤进学。
康睿看着一两多的碎银子,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来给思贤开蒙。”
秦莲秀松口气,这样好,能省下一笔银子,日子也宽裕些。
秦莲秀想着这些,突然有点伤感,想想她卖盆栽时的大院子,再看看她住的地方,康睿明明中了状元,她每天还要为几两银子抠抠索索,出门受气,这就是她要过的日子吗,她千里迢迢奔来就为了这些?
康睿起身,多看她们一眼,就好像看到此刻的自己,明明一切都在正轨上,明明也办了不少事情,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的样子:“我走了,再有什么事多动动脑子。”
秦莲秀紧紧握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心里的苦楚不知道能跟谁说。
……
康睿出了驴滚胡同,下意识的走进了内城区,整齐划一的街道,宽广的道路,安静的没有吵闹的声音,他在他住过的宅子外停下脚步,目光深沉。
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用的是朱墙红瓦,曾经的皇家行宫,也是曾经他的家,现在却只是他回忆的残影。
他曾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一家之主,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无家可归的人。
他看着这座宅子,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这里才是他的家啊,有他的妻子,有他的过往。
但这一切现在都不属于他,他甚至不能回忆,不能留恋,因为是他无法触及的过去。
做梦
守门的两个侍卫见此人久久没有离开,相互看了一眼,走过来:“公子,请问您找谁?有什么事?”
康睿看看来人,眼熟,可能他无数次坐着马车经过此地时,都看到过他们的样子,可现在:“这里是街上?”
“这里也是林府的地方。”
这里是郡主府。
侍卫语气坚定,这条街上只有两户人家,都是他们郡主的产业,郡主从街口开始封路,所有在这里驻足的人,他们都会过问,毕竟进去了,找不到不是郡主地方的人家。
康睿见往日低头哈腰的奴才此刻理直气壮的看着他,有种时光已矣的挫败。
“如果公子没事,还是不要在此逗留为好。”
如果他一定要在呢?康睿也只是想想,最后悻悻而去。
晚上,康睿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以前,他还是安国公的女婿,郡主是他的妻子,拥有无与伦比的荣耀和地位。
他们并肩走在后院的池塘边,周围是熟悉的景色,他看着郡主,郡主笑容如同春天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她喜欢夏天的梅花,冬天的芍药,执着而坚持,他会说她两句,她总有自己的理由任性的怼回来。
他们一起走进花房,寒冬腊月里面温暖如春,鲜花绽放,那些独特的美,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这个悠然的世界。
郡主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他们视线交汇,他能看到她眼里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意。
康睿突然伸出手,想抓住她的感情,却突然踩了空,整个人汗流浃背的醒来。
周围是黑漆漆的摆设,粗布的床帐,硬的膈人的床板,没有点过熏香只有艾草味道的房间,没有郡主,没有满院绽放的花。
这个时候醒来也不会惊动守夜的小厮,没有拭汗的人。
康睿空落落的躺回去,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现在,所以‘荒地均田’实施后,他能不能升上去?
还有刘家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