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漱了口,秦洗墨扶他在床上靠坐着,秦苍缓声道,“墨儿,怎么叫你做这种事,去唤几个小厮过来服侍。”
秦洗墨道,“侄儿为您端个痰盂,哪里就不妥了。三叔,您陪二叔也累了,我在这儿,您要不要歇会儿?”
秦轩半靠在椅子上笑道,“墨儿来了,正好咱爷三说说话,依儿,去,倒茶去!”
林依撅嘴道,“三叔,你怎么把我当个丫鬟使唤!”
秦轩半笑道,“林丫头,我们在座的这三个,哪个喝不起你一杯茶,还不快去!”
林依“哼”了一声扭身走,边说道,“三叔你欺负我,拿什么赏我!”
秦轩接了茶,轻轻喝了两口,问道,“你想要什么赏?”
秦洗墨拿着茶给秦苍端去,秦苍接了茶,手犹自抖,刚低头想喝,却是一个痉挛,茶洒了一身,杯子落在地上“嘭”一声响。
秦洗墨一把扶住,叫道,“依儿,快看看,二叔怎么回事!”
林依上前摸住秦苍的脉,变色。一旁的秦轩见了,登时坐直身子道,“依儿,怎么了!”
秦苍的唇由白变青黑,四肢抽搐,冷汗水一样劈淋淋落下来,脸色白成了青灰。
林依道,“不行,二叔的毒我解不掉!要我娘才行,快点,再耽误就来不及了,不是尸毒,看着像,可绝对不是!”
她话说着,秦苍“哇”地一声,一大口血直喷出来,秦洗墨叫道,“快来人!赶快备马车!进宫去!”
秦轩的人已经跳起来,喝令来人,卫襄赶过来,秦洗墨正抱着秦苍往外走,差点就撞上!
林依的母亲韦芳如,妙手神医林善峰的续弦妻子,也是他的小师妹,不但人艳绝一时,医术也是高超独到。
她医治完秦苍洗了手从房间出来,见到永煦帝秦非坐在外间椅子上,秦洗墨侍立一旁。韦芳如行礼见过永煦帝,秦非起身道,“林夫人,我二弟的病,要不要紧?”
韦芳如道,“在下为安平王爷解了毒,暂时不碍了,初来太医误诊,以为是尸毒,延误了时机,王爷中毒已深,怕是要多调养些日子。”
秦非道,“有劳林夫人,朕这就进去看看我二弟!”
韦芳如道,“皇上,还有一事……”
秦非停住脚,拧眉,“林夫人但说无妨。”
韦芳如道,“安平王爷,体内似乎还潜伏着一毒。”
秦洗墨诧然,秦非道,“怎么讲?”
韦芳如淡淡笑道,“这毒说来也不要命,现在也没发作,不过已经露出点苗头,风助火势,它会催发安平王爷原来体内的独阳散,使王爷的欲望愈发酷烈,王爷注定活不过两年了。”
秦洗墨变色。
秦非面色阴沉不定,蹙眉道,“可有办法医治?”
韦芳如轻声叹气道,“安平王爷,实在是把北狼人得罪得狠了,下了独阳散还不罢休,竟然还加了催春的引子。”她凝眸巧笑,说道,“皇上,您是想王爷节制欲望苟延残喘呢,还是想他如醉如仙早日解脱?”
秦非的眸子更加深不可测,问道,“怎么说?”
韦芳如道,“王爷注定要死于独阳散,现在加了催春的引子,更是难以控制,即便费尽心力加以调治,王爷如火如荼,不过是多煎熬数月。若是打开那道决口,也不过是少活半载。”
秦非道,“此事再议,林夫人下去休息吧。墨儿,送林夫人。”
秦洗墨躬身称是,秦非进了房间,挥手让一旁的宫女退下。秦苍面白如纸,见了他,强撑着起身欲行礼,秦非快步走过去按住,“二弟,你别动,躺下。”
秦苍苍白地笑道,“皇上,臣弟这病,怕是医不好了,何必还让皇上如此费心。”
秦非拉着他的手道,“你我亲兄弟,怎说得这样的话。二弟这病,为兄一直遍寻名医,区区鬼医的毒,也不一定就天下无解。”
秦苍虚弱地躺在床上无力地叹了口气,秦非抚着他的脸动容道,“二弟又瘦了!”
秦苍嘴角的笑细若游丝,轻叹道,“臣弟这副样子,死后也无颜再见父皇母后,这番若挺不过去,皇上下旨,拣个僻静处,……”秦非伸手捂住他的嘴,说道,“二弟说的是哪里话!这种话,不可再说!”
秦苍道,“皇上,臣弟德行已毁……”
秦非斥道,“朕不准你再说了!”
秦苍闭嘴,认错道,“是,皇上。”
秦非缓和了口气,爱怜地拉着秦苍的手,叹息道,“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为兄的,也无颜见地下父母。二弟这么说,是责怪为兄吗?”
秦苍惊恐地欲起身服罪,秦非按住他,轻声道,“二弟是大周的功臣,争战天下,为北狼族报复,才中此奇毒。没有你,哪有大周的江山,而今天下承平,二弟年纪轻轻身受荼毒,为兄每念及此,常常怅然泪下。”
秦非话说着,眼里飘了泪光。秦苍淡笑着安慰道,“皇上切莫如此,人各有命,臣弟杀业太重,或许理该如此。”
兄弟俩执手泪眼,唏嘘半晌,秦苍累极,秦非为他掩好锦被,说道,“二弟虚弱,先歇息吧。”
秦苍勉力睁开眼,秦非道,“睡吧。”
秦苍听话地闭眼,秦非陪坐了半晌起身,不想秦苍在身后唤道,“大哥,别走。”
秦非站定,缓缓地转身,动容。他望着秦苍,轻声道,“二弟,你叫我什么?”
秦苍撑起身子,唤道,“大哥……”
秦非快步上前,扶他躺下,责备道,“身子弱就休息,还逞强做什么,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