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棂半支着,夜风从缝隙内呼呼吹入,吹刮着窗纸猎猎作响。
凌冲霄汗湿背心,被寒风一吹,透骨冰冷。
少年微抿唇角,乌发也被汗水浸透,散落在腰际,只觉下腹微紧,余韵尚存。
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打坐之中,持念不正,误入邪道,见那魔障四起。
可是,他怎会梦到自己压着夏连翘,而且……而且还是自己强迫于她!对她百般呵护,柔情万种,却又食髓知味,任她如何哭泣,却还是百般欺辱!
一定是这些时日来夏连翘这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也影响到了他,每日每夜脑子里全是她在叽叽喳喳。
他自傲剑术,从不畏战不避战,却每每遇到夏连翘,总有如临大敌之感,全是上下说不清的别扭与戒备。
既不自觉靠近,又下意识抗拒。
又遇到那个古怪的“未来幻境”……
凌冲霄打定主意,不再多想。
孰料,才过几日功夫,他便为夏连翘刻意生疏冷落而心烦意乱。
非但没如他预想之中的那般回到昔日道心无波的状态,反倒还在夜夜打坐修行之中,梦到夏连翘。
梦境越发不堪,梦中的他与夏连翘耳鬓厮磨,颠鸾倒凤。
竟如他在“未来幻境”所见的那般,夏连翘踮起脚尖,送上一吻,他微微垂眸,紧张得心脏痉挛,终于含吻住他日思夜想已久的那双柔软的唇瓣。
等醒来,少年总怔怔地出神好一会儿,双眉紧蹙,从心底翻涌出对自
己无边无尽的厌恶之情。
梦中的他与夏连翘虽是情投意合,但梦外的他,一想到他在梦中这般不堪,便觉自己是在逼-奸于她。
凌冲霄觉得这实在不太对劲,对此他只能归咎于,一定是东海之后,他初尝情-欲,少年春心萌动,这才生出许多浮游浊念。
要知道他在破妄镜内化身陈玄,陈玄对妖蛟并非全然无情,日日挣扎在情-欲与大道之间。凌冲霄虽然能持身立正,但也难保自己不受到一些细微的影响污染。
接下来几日,他开始竭力避免与夏连翘的接触,只要一想到夏连翘,便立刻转移注意力,吐纳呼吸止念,更不敢对上夏连翘的视线。
白天这些方法还算有用,一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因无人注意,无人照见,心底那股邪念便又蠢蠢欲动。哪怕他自伤肌体也无济于事,忍耐的时间越长,恰如养虎于心,一着不慎,反扑凶猛,做梦频次不减反增。
终于一次,少年眼睫一动,鬼使神差握持,之后便再也不受他控制,他竭力想将夏连翘从他脑海中赶走。可脑海里的少女挥之不散,甚至还成了他想象的对象。少年喘-息数声,一想到她乌发蝉鬓,杏眼樱唇,绿衣白肤,便不自觉加快动作,因不得法门,胡乱为之,动作粗-暴。少顷,回过神来,少年瓷白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微红的余-韵,神态之失态,苍白,颓然,以至于怆
然,实在难以言说。
月光罅漏,照耀在他掌心,只觉污浊刺目,此前在东海他也曾因情势所迫行此事。可当时他灵台如镜,道心坚定,不染尘埃,行端坐正,淡静如常,不觉有愧。
可如今他放任自己对夏连翘生出这般污浊欲-念……
捏了个法诀之后,凌冲霄还是觉得不干净,又半夜起身,打了井水,将手掌反复搓洗。
他翻掌看了看,惨白的月光盈满掌心,就像是肮脏的罪证,不论如何都洗不干净。
从这天起,凌冲霄的整个世界就变了。
日光开始变得暗淡,头顶仿佛密布着永不开散的乌云。远处夏连翘与李琅嬛、白济安等人在说话。
他却孤悬其外,少年抿着唇角,如一只紧张的刺猬,将自己团成一团,尖刺倒竖。
不管谁来,都冷若寒霜,将人推拒于千里之外。
不敢靠近,也不想靠近。仿佛一靠近,他身上的肮脏便如同无可遮掩的恶臭,飘散在他们鼻间。
他疑心他任何细微的言行,都会招致他们的怀疑,尤其是白济安,他出生秦楼楚馆,洞察男女情-事。凌冲霄生怕他觉察到他身上的变化。
从此之后,他好像和整个世界都有了隔膜。
他们是光明的,鲜净的。
他是黑暗的,肮脏的,像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罪犯,小心翼翼藏掖着自己的罪证。
少年甚至不敢去触碰孟家小院中的茶杯椅凳等物,只怕将自己掌心无形的肮脏传播出去
。他也不敢想象,若是他所作所为为人所知,会招来怎样的鄙夷与厌弃。
甚至好几次,他还在打坐中误入幻象,梦见白济安指证他,他“弄拂尘”之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如遭雷击,天旋地转,面如金纸,如震毙在当场。
夏连翘诧异又厌恶地望着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每一天晚上凌冲霄都告知自己万不可再自甘堕落,但每一天晚上,黑暗好像化身少女柔软的双臂,笑吟吟伸出手怀抱他,引诱他。
他一次又一次滑向不可知的深渊。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一日,夏连翘误中伤心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