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喝醉吧?”苏印问。
许校程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苏印对他醉酒行为妥协,向司机报了住址,其实离这里很近,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
车内只有沉默。
许校程身高腿长又坐的格外散漫,占掉了大部分空间,苏印紧靠着车门坐着,他们之间才有一个小小的间距。
苏印侧头,看许校程只是有些疲惫的手按着太阳穴。
她移开视线,偏头看着车窗外,向恒和杨启站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餐厅门口不断有人进出。
车子启动,驶离了会所。
夜晚的北京依旧繁华,车流成行,灯光灿然。
许校程带着醉态的声音低哑、缓慢,“……和你分开后,我参加了一个比赛。赛后原本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出了一点儿意外,我父亲找到了我……我同意他的提议,帮助许思渊治病,手术之后就去了英国的分公司,在那里待了两年。去英国的第一年,我托朋友打听你的消息,他说你在父母的安排下出国读书了……”
初春时节,北京开始回温。
夜晚的风有些大,车窗半降,苏印侧着身体一直在看窗外的灯光,侧脸淡然疏离,她伸手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
许校程低缓的声音在风声里缥缈,她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但没有开口打断,安静的听着。
“苏印,那年你想去的可可西里,后来我一个人去了。”
他见到了广袤草原,看到了苏印口中的羚羊,它们的眼睛和苏印描述的一样漂亮。
但是去比没去更加难以释怀,那趟没能和苏印一起的旅行,是他一生的遗憾。
“……分开后的每一天,其实我都在把你忘掉。甚至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分手。”
其实他不是非苏印不可,他们相恋的时光只有两年,分开的日子都是这段时光的数倍。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点点将苏印忘掉了,再浓烈的感情和分开的不甘其实也会消弭。
在他们分开的第四年,许校程已经很少再想起苏印。但有一次去波士顿出差,异国他乡,突然看到一个和苏印很像的背影。
那一瞬,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挤过拥挤的人群,带着不正常的心跳气喘吁吁的跑到那个女孩儿的身后。待她转过身,才现只是背影像而已,那不是苏印。
许校程总是矛盾的,他薄情冷酷,用不长时间就忘掉苏印开始了新的生活。
可他又一个人践行了旅行的承诺,买下两人曾经住过的房子,收藏那幅没有名字的画作……
就这样一边遗忘,一边加固回忆。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和苏印分开后生的事,语调平淡,带着浓重的醉意。
苏印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车一直没有抵达苏印所说的地址,导航一遍又一遍的提示路线错误,重新规划路线,司机忽略提示,绕了最远的一条路。
“停车吧。”苏印开口。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许校程,见他并没有开口阻止。
车在街角路口处停下来,呼啸的风声寂静下来,行道树疯长的枝桠遮住了霓虹,落下一片阴影。
苏印伸手去拉车门,身后有人近了,她反应过来回身,腰身已经被一个大力揽住。他身上的酒气夹杂着些清冽四面八方的涌过来了。
苏印动作停住,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许校程,你真的喝醉了。”
身后却是沉稳的呼吸,他双臂轻轻松松的环着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喝醉总比清醒好,至少他有了能够拥抱她的理由。
他的下巴一下下的蹭着她的耳廓,苏印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的身体微僵。
过去的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强硬,或者是冷漠霸道。这一刻他表现出来的柔软让她有些不知所错。
“和你分开后的每一天,我都有在慢慢变好。”他近乎喃喃自语。声音还是慵懒的,可是里面却多了一些落寞,“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苏印顿了下,他抱的她很紧,她只觉得难以喘息。眼底热意上涌,喉头哽咽。
伸手掰开了他的手。
“许校程,你不能这样。不能当初想分开就不管不顾的分开了,现在后悔了,想重新在一起了,又不管不顾的重新在一起。”
许校程一直安静着,靠着苏印闭着眼睛休息。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闭上眼睛都是苏印满脸泪水的控诉,都是她破碎倔强的模样。这会儿抱着她才能够心安一点儿。
“我不想……对不起我自己。”她哽咽开口。
许校程松开了手。
喉结几番滚动,终究再没开口。
“就送到这里吧。”她说。
这次她没有任何阻力的开门,她下车站直了身体,身后的车门合上了。
苏印站在路边,伸手拦着路过的出租,夜色里的霓虹斑驳的照映在她身上,背影挺直。
身后黑色的轿车一直没有离开,后座的人透过半降的车窗看着她纤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