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去医院之前,我从没怀疑过我身份的正当性。关于我与田村关系的猜想,也是建立在这之上。比如我和他是同位体,我们意识互换了。或者他的意识消散掉了,所以被我顶替了之类的。没什么科学依据,都是在轻小说上看的胡说八道,不过穿越这事本身也挺胡说八道的。
不管是哪一条,我都对田村本人没什么意见。主要是这小孩太倒霉了,镭钵街这种地方,我待一天不到都差点死掉了,出普及科学范畴的事情也不至于怪在他头上。
可是,现在所有的线索完全推翻了我以前所有的猜想,并且把事情的麻烦程度推到了巅峰。
鉴定结果很明确的表示,我这人和田村先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田村先生也很明确的表示,他绝对和田村一郎有血缘关系。如果这俩都没出错的话,那不就说明意识转移什么的不成立了嘛!
不是意识转移……难不成是我整个人直接过来了?
……哈哈。
……
再见,考虑一下田村先生被绿了还不自知的可能吧。
逃避可耻但有用,虽然现在的情况变得棘手了,但让我逃避几分钟现实的余地还是有的。
说什么“田村先生被绿不自知”当然是开玩笑的,田村一郎一定是田村先生的儿子,这点我完全可以肯定。
但是我确实不是田村一郎,以前可能还有点是,现在各种意义都不是了。
我盯着对面已经没人了的玻璃板安静的思考了很久,久到探监室值班的警员先生都看不下去了,委婉的安慰了我。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于是只好做出一副被他安慰好了的样子,然后默默离开了。
侦探社依然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就算我搁外面摸了大半天鱼,搪塞国木老师还是很容易的。国木田是我见过最好忽悠的人,没有之一,前提是我上班摸鱼的事情不被哪个戴帽子吃零食的混蛋随口告密。
所以某个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吃到我做的点心的家伙随口戳破真相后,我还没找到什么靠谱的借口蒙混过关就被国木田老师一阵数叨。
接着为了平息国木田老师的怒火,我立马润去把文书工作都做完了,效率其实不怎么高。但踩点战士永远能最后一刻完成所有任务的,国木田老师终于满意了。
好忽悠的很好解决,不好忽悠的就很不好解决了。国木田老师问我我尚且能扯十七八个理由出来,助哥问我我就毫无办法,只能实话实说了。
“可是得到了不得了的结果呢。”我摁开手电筒的开关,照亮了废墟的一小片土地。横滨的废墟不比建筑物少,倒不如说因为这个地方过于民风淳朴,隔三差五就会建起一座废墟。黑色区域的混乱已经在内部被压下,结果如何我暂且没时间调查,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体现在报纸上,不需要我专门调查。
我在补班,虽然在社长那边我是有假条的,但这件事情国木田老师并不知道。乱步那个例外不算,我招惹上麻烦的事情也只告知了助哥、安吾和社长。所以,我在国木田老师看来是没有假条的。
既然没有假条,就要上班,所以我现在和助哥一起补班了。理论上来讲,在国木田老师眼里我是实打实的翘班要扣工资的,结果他虽然语气很暴躁,一副你翘班你要挨揍的样子。实际上却走的是请假补班的流程。他人真好,我哭死。
而助哥和我不同,他是在调查某件委托,在加班。乱步虽然没明说,但多少有让我和助哥一起来这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天才少年都是很靠谱的,我就先顺应他们的意思,答应了国木田老师晚上补班的要求,在完全不知道助哥在查什么委托的情况下,和他一起来到了这片废墟。
委托我是完全不知道,但这个地方我可太熟悉了。
【48】组织自焚的地点,我实地考察过好几次,估摸着助哥也是。
助哥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他在调查的委托后,就把话题拐到匿名邮件上了。
四周没有任何照明设施,我一边用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捕捉着可能有用的事物,一边向助哥轻声交代着上午生的事情。
“总之,‘我’的存在和田村先生并没有任何关系,我自始至终的弄错了一件事情,误认为自己是田村一郎。”
“也不能说是坏事啦,我本来就不是田村一郎,一直占据着他的身份,我也会很愧疚的。”
感觉像是剥夺对方的人生,虽然这小孩的人生实在太惨了,根本没有图谋的余地。但即使如此,做决定的也该是他。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别人攥取位置。
“原来是误解吗。”助哥安静的听我讲完,思索了一阵才继续开口,“可是在我看来,无论是田村一郎还是禾泽释之助,对我来说都只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没有别人。”
我愣了一下,扭头望向助哥。助哥神色平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对我来说有点不得了的话各种意义上的不得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措辞能力,一时没有动弹。直到助哥招手让我过来照点光,我猜反应过来,走上前去。
墙上有些零散的弹痕,还很新,因为这里生过一次烧死十几个人的火灾,旧的弹痕早就沾染上了抹不去的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