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的门生故旧,也不会因你而蒙羞,不受恶论之影响!”
是个官场中人都能听出,这几句的意思就是,只要你孙丕扬主动辞官,就不会再有政治追杀。
不过这个调调听在众人耳中,总感觉很耳熟。
三国里司马懿诈病赚曹爽之后,在劝曹爽投降时,不就是这么对曹爽说的么?
还在自闭的孙丕扬仿佛找到了一条出路,抬起头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官职没什么可留恋的,我这就。”
“不可!”杨俊民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阻止了孙丕扬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能主动辞官呢?组织上非常需要这个左都御史!
目前部院七卿中,清流势力加山陕同盟只剩这个左都御史了!绝对不可能再失去!
只要你死皮赖脸的呆在左都御史这个位置上面,以眼下的局面,皇帝也不会罢免你!
与组织的利益比起来,你孙丕扬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你为此声名狼藉,就算你成为丢人现眼的东西,也要在这个位置上坐住!
被杨俊民喝止后,孙丕扬又重新自闭起来,陷入了茫然中。
为什么在朝廷做官越来越艰难了啊。
周应秋“呵呵”笑了两声,又环顾四周道:“明年开春后,即是六年一度的京察大计。
一个孜孜钻营、妄图违规迁转吏部天官的左都御史,还有资格参与主持京察么?
我大明朝廷再不讲体面,总不能连底裤都不要了吧?”
杨俊民宛如火山爆,对周应秋厉声斥道:“尔等怎么好意思嘲讽孙总宪?
那王世贞以诈病欺骗朝堂,难道不是无耻之尤?这样的败类人品,就可以主持京察?”
周应秋不紧不慢的反驳说:“方才王老冢宰说了,他乃是在皇上洪恩的关怀下,被太医治好的,谈何诈病?
其次,先前无论王老冢宰的病情如何,也没人逼着你们推举孙丕扬取而代之啊。
如果尔等能自我克制,何至于让孙丕扬被千夫所指?”
别管别人是不是设置了陷阱,如果你心中没有贪欲,又怎么会上当?
杨俊民实在吵不过,吼道:“人在做,天在看!”
看似是一句经常出现在吵架环境里的气话,但是听在有心人耳朵里,总觉得意有所指。
什么叫天在看?暗示你们林党使用诈病手段,连皇帝也一起欺瞒了?
皇帝想搞个破例展示乾纲独断,你们林党却坏了皇帝的好事,不会有好结果的!
有些敏感的人看了眼角落里的锦衣卫官,在廷议现场,一般都有锦衣卫官旁听。
周应秋心里冷哼一声,天算个屁!哥们我早对皇帝的神圣性祛魅了!
口中却回应道:“天意本渺茫不可知,也是尔等先妄图以人力误导天意!”
说完之后,周应秋不屑的拂袖离去。到了这个程度,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御史王禹声也对孙丕扬道:“常闻汝辈以名节自诩,以清高标榜,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孙公好自为之,年前随时可以辞官,否则我将拼尽全力弹劾阁下,陆光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听到这些话,其他朝臣忽然感到,这次清流党人最大的损失,可能就是道德金身的崩塌。
要知道,清流势力是靠着标榜道德为噱头凝聚起来的,以强烈的道德优越感激励阵营士气。
我即是正义,对手皆为邪恶,这就是清流党人的信念。
以前无论情况如何,清流党人在道德层面上总能想办法自圆其说,但这次是为了保住权位,却可以公然不要脸了。
不知不觉间,林党竟然能将清流党人逼到了这一步。
万历二十年的最后一个月,朝廷最大的悬念可能就是——左都御史孙丕扬是否会辞官了。
就算不辞官,也是威望尽失的行尸走肉了,估计也主持不了京察。
还有人在反复琢磨,京察大计之前的这次“天官诈病”,到底是林泰来留下的“锦囊妙计”,还是林党其他成员的自主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