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艳察觉到变化,试探问道:“咱不跳《唐俑复活》了?”
陈冉点头肯定:“对,咱跳另一个舞!”
唐宫小姐姐们面面相觑。
孙院闻讯立刻把她召到办公室,瞠目结舌地问:“啥?跳另一个舞?!”
陈冉点头确定:“对,另一个舞!我们美不过北京上海,那咱就想点别的吧。”
坐一边旁听的罗冰冰听到陈冉的“比丑宣言”也张口结舌。
孙院满脸匪夷所思:“别的?什么别的?”
陈冉信心满满:“孙院罗院你们瞧好吧,我绝对给你们排出一个‘别人没见
过’和“大家都能看懂”的舞来!”
孙院不解地问:“陈冉你咋想的?荷花奖入围了,还有一个月就决赛,你要把《唐俑》砸碎了推倒重来,时间呢?来得及来不及?排练呢?一个月练得成?”
陈冉态度笃定:“来得及,三个情节段落和音乐风格我一气呵成都想好了,动作难度也不大,我保证一个月就能参加决赛!”
孙院猛然反应过来:“你等等,等等,另一个舞,是不要再花一份儿钱?之前那个就打水漂了?”
陈冉从气壮山河秒变心虚理亏:“编舞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舞美音乐服装道具灯光都要重做……”
孙院猛然起身:“姑奶奶啊,疫情年,没有演出,剧院今年一分钱还没挣着呢,《唐俑复活》拢共花多少了?”
罗冰冰接话:“六万。”
孙院痛心疾首地:“六万哪,一个首席全年的工资啊!就……就……没啦?”
罗冰冰打圆场:“创作嘛,敢于创新就可能承受失败,沉没点儿成本也难免。”
孙院还是不解:“《唐俑复活》创新了、也没失败,还入围决赛了,这成本怎么就让它沉没了呢?”
陈冉昂起头说:“因为我想更好!”
孙院问了一个实际的问题:“再创排一个新舞,你估计还要多少预算?”
陈冉迟疑着:“八万左右。”
孙院断然:“我没钱给你!”
一嗓子吓得陈冉和罗冰冰一起抖了抖。
陈冉不服地:“您要
这么为难,算了,我自己找钱辙。”
孙院黑着脸:“你有啥钱辙?”
陈冉咬着牙:“我……舔着脸求舞美音乐灯光几位老师拿一份钱干两份活儿,但是服装道具重新做肯定还要支出……我先花自己的。”
陈冉起身走出院长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听孙院在身后嚷嚷一句“回来”,转身回头。
正巧办公座机响了,孙院坐下抄起电话:“谁来了?严局?!”
罗冰冰和陈冉都面露诧异,对视一眼。
孙院:“门卫打来的电话,说严局微服私访来了,冰冰你跟我一起下楼迎迎。陈冉你先走吧,等下我再跟你说。”
“不用迎接,我自己来了。”
早已在外面听了多时他们争吵的郑州市文旅局局长严局走进办公室,看着三人。
——她对郑歌熟悉,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认得她,所以她一路通行无阻地到达孙院门口“偷听”。
“你们刚才在说的,怎么回事?”严局首先问这个关键问题。
孙院转头看陈冉,陈冉迟疑一下,鼓起勇气说:“我认为,一个舞台作品,光表现‘美’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还要表现人、表现命运、表现喜怒哀乐,让人不光看到‘美’,更看见‘人’!”
“是关于你们正在做的《唐俑复活》吗?”严局继续问。
“是,也不是。”陈冉一旦说开,就侃侃而谈:“我确定要把《唐俑复活》改版成《唐宫夜宴》,我相信这个
舞蹈能活化历史、活化传统文化,能用个性表达和崇尚自由打通古人和我们的时间壁垒,我要让这个舞蹈从眼睛被愉悦、变成心里被打动。”
孙院忍不住诉苦说:“剧院鼓励、也大力支持创新,但今年情况特殊,不要说演出收入,就算拍个电视网络节目、拍条小广告的外快都没有,一分钱不进却到处要支出:《水月洛神》巡演要更新器材、换灯换道具吧,《精忠报国》要外请专家完善改进吧、你还要排荷花奖……咬牙撑到年底《水月》巡演售票,我们才能有进账。”
孙院提高了声音:“剧院每年划出专项资金创排荷花奖,今年的你都花光了,非要推翻再排一个新的,我不能回回见严局、高局都追着她们哭穷要钱啊。”
陈冉毫不退让地说:“理解剧院的难处,改版损失和超支我自己承担,大不了舔着脸求舞美音乐服装灯光几位老师拿一份钱干两份活儿,布料道具再花钱我自己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