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两个人一起漫步荷塘。
穿着浅色衣裳的女子微笑着信手洒下零星鱼食“你的名字很怪异呢。怎么会起得这般古怪?”
见到她难得一见俏皮的一面,男子阳光下的容颜也似乎多了抹温暖。他静静垂睫,任由阳光在眼皮跳跃洒下淡淡金芒。
“我受伤之后就忘记以前的事。救我的那个人是从芦苇丛中捡到我,于是他就让我姓了苇。其实他不擅长起名字,却总要给别人起名字。他说每个人都有一种命运,而那命运不见得就都适合我们。他如是,我也如是。所以,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愿意那样叫就好”“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她偏头,看着他的脸。
“嗯?”他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在提起他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温暖的表情。”低头,拉过一条绿色的垂柳,她问:“何时呢,当你想到我的时候,如果也可以露出这种温暖的表情”
“我”他怔了怔,想要说话。
一只手却先掩住他的口。
“没关系。”抬眼,她粲然一笑“不要可怜我。你明白我想要的,一直都是别样的东西。”
他讷讷别眼,躲避这个女子清澈的视线。
“那样东西,苇八并不是不愿意付出,只是有些东西,我付不起”
“你付得起的,这件东西,是你所拥有的。”女子微笑转头,将淡定的目光投向绿柳下粼粼的水面“只是你并不愿意。”
“宫主,你误会了”
“我一直都误会了太多事,但我知道,这件事却并没有误会呢。”
她径自蹲下去,托着腮,像个小姑娘似的捡起石子掷向水面。
“苇八只是个乡下人,不擅长打哑谜。”他复杂地注视她的背影“宫主有话,可以直言。”
“我已直言了太多,但是并没有得到过直言的回应。”
花如雪径自微笑,却微笑得异常寂寥。
“苇八,你想进皇宫吧。”
“苇八不愿意。”挺直的背将头扭向另一方“苇八早已说过,只愿在宫主身旁做事。”
“那么,就当成是我让你去吧。”她叹了口气,深邃幽寂的目光下,是一直荡漾着深深微笑的面颊“是我让你去的,是我送你去的,这样就可以了吧。”
“苇八听不懂”
“你只是听不懂我的话,我却不明白太多事。”花如雪寂然回首“比如拥有一切的人为什么要和我争我仅有的东西,比如我付出的心为什么可以被漠视到如此地步,比如究竟要怎样才能打动你。”
“宫主与苇八是云泥之差,不需要谁来打动谁。”
“呵呵好狠的一句。”她把手浸入水中,撩动那冰冷的物质,漫在唇边的尽是嘲讽“不需要谁来打动谁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打动我呢?”
无比凄冷的一句过后,有人愤然一掌拍击水面,毫无预兆地倏忽起身,抱住了身后如影随形的男子。
万千柳丝垂覆早春荷塘。
此季不是盛夏,此时没有莲香。
只有柳絮成团,盈盈似梦,香球无数,才圆却碎。
交汇的眼波,刹那凝伫。
于这个午后,看到无法回避的真实。
比如某个女子睫上的眼泪。
比如某个男子沉默的痛楚。
她曾把他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在中都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给这个男子以幸福曾是她心中轻而易举的事。
“苇八,”脸孔贴上他的胸膛,她闭上眼,不想再看他固执的容颜“苇八”一遍遍叫他的名字,纵然连这个名字也许都不是真实的。
“苇八若你是个乡下人,我与你一起去做村妇好不好”“你累了。宫主,这样的话,平常的你是不会说的。”而他试图推开她。
“是的”她垂头抓紧他的衣角,不肯放手“我累了我一直都太累了请你送我回房间,韦总管。”
“是”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她,他僵硬地走向她的住处,一直看着遥远的前方,不敢也不想低头看她的脸。
“进宫以后,打算做些什么呢?”她用唱歌似的声音很轻很轻地问。
“做我应该做的事。”他毫不动摇地如此答。
“你该做的事,如果会伤害到我,你也会做吗?”
“若我做的事要伤害宫主,宫主就不该给我做的机会。”
“我想给”
“那便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