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百万,我方不过二十万之多。若想赢下此战,需作出牺牲。”叔旦喃喃道,“就在此处,布下城防,阻击比昌。”
“是。”
叔旦身旁的灰兵没有任何悲喜,他们只是履行战争的棋子。
日头正中,与断裂的峡谷形成一线。
大地震动,不是地震,也不是熔岩,那是比昌血兵的行军。
飞沙走石中,血腥气味扑鼻而来,那气味,混合着脓水与腐烂的臭味,还有新鲜血液中的铁锈味道。
“来了。”
气味顺着风沙,灌入叔旦空空如也的鼻腔,脸上的两个空洞中并没有任何变化。
“随我登楼。”叔旦轻声说道,声音沙哑,不亚于地上滚过的风沙。
随从跟着叔旦登上巨械,从这里放眼看去,能看见峡谷的全貌,以及远处辽阔的衍河平原。
红色潮水从东边滚滚而来。
那不是潮水,是比昌的军团,打头阵的,是赤鬼,四足着地疾驰的巨兽、有巨大裂口中布满肉牙的钻地蠕虫、长有四对翅膀,能扇起烈风的无头鸟、还有大量的,无法被称为战士的,仅具备四肢和行动能力的肉块……
地狱的景象莫过于此,前世的罪孽将要累世的命运去偿还。
潮水逐渐逼近,那些飞在空中的怪鸟率先到达了战场。
“开火,迎敌!”
二十台巨械连成一座千米高墙,沉重的火器在巨械上倾泻火力,那些飞在天空上的怪鸟纷纷坠落,它们不顾一切地朝着高墙冲来,撞击,尽管这并不能产生任何效果,但那些生物依旧做着这些不可理喻的举动。
火器的子弹在空中拉成无数火链,火蛇与黑蛇交织在一起。
这倒映在比昌的眼中。
他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他似乎回想起自己曾经征战沙场的日子,那是什么时候?
他双手化作弯刀,置身于血兵当中,胯下的赤鬼只管冲锋!
“来了。”叔旦看见逼近的血兵主力,他在红色的潮水中找到了比昌将军。
“全部火塔,立刻开火,将敌军阻截在峡谷之外!”
枪声大作,仿佛一万条蝮蛇的蜂鸣,一百万只蝙蝠振翅、一千万个舞者的狐步,整片天空被火焰覆盖,仿佛空中降下火雨,烧尽一切;千万只怪鸟从空中坠落,随后的怪物们,完全不顾自己的“友军”,踩着它们的躯体向前进。
峡谷出口的地方,短兵相接。
火塔上的火器,像是在空中编织一张网,随后将网抛进了红色的海中。
血肉组成的怪物被瞬间湮灭,血浆、肉块、脓水散落在峡谷的隘口之前,血水倒灌进入峡谷,仿佛干枯的衍河回来了。
河流是红色的。
天空是红色的。
夹在这上下鲜红幕布之间的只有火光和黑色的高墙。
枪声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灰兵们沉默着,麻木地开火。
叔旦通过身后巨大的骨质号角号施令,高耸的峡谷和绵延的高塔,就像一只蹲伏的生机勃勃的野兽,将红色的潮水吞入腹中。
不过,这只是血兵进攻之前的开胃菜。
“如溃穴之蚁。”
叔旦的眼前,红色的潮水占据了整个平原,这便是一百三十万血兵的威势,漫山遍野,无穷无尽。
比昌站在平原之中,他似乎停住了进攻的步伐,血兵围绕在他的身边。
一个血兵跪下了。
另一个血兵也跪下。
血兵们围在比昌的身边,围成一个圆环,那圆环的外面,仍旧是围绕着更多的血兵。
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
一个倒悬的风暴在平原上拔地而起,直到与火塔平视。
比昌坐在那风暴的顶端,直视着叔旦,两人之间持续了数年的瓜葛,终于要迎来清算。
比昌的赤鬼们,已经败在高塔的火力之下。
“血兵们,是时候进攻了。”
弯刀指向高墙,猩红的战士向前突进!
这些血兵和那些毫无神志的赤鬼不同,他们将肉体变为万般兵器,盾兵顶着火力向前进攻,保护着身后的斗士,第一批血兵突破了峡口。
叔旦目睹红色的潮水快涌入峡谷,朝着他自己所在的高塔之下逼近。
紧接着是血兵的箭雨,那些血兵右手化为弓箭,把自己化为利箭的左手射出,然后随意地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捡拾肉块,重新组合成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