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涵睨着她:“你怎知我不是要罚你?”
桑梓道:“姑姑若是因为刚才的事要责罚,必定会当场发落,好以儆效尤,绝不会把我带来这里。责罚无一不是为了警示,若在这里罚,就失去了责罚的意义。”
这小丫头倒是活得通透。
芳涵细细打量着她:“你叫什么?”
“桑梓。”
“桑梓?可是‘维桑与梓,必恭敬止’的桑梓?”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没有起伏。
桑梓的眸子却亮了亮,她几乎抬步上前,点头道:“是。是我娘取的名字。”三年前,苏暮寒说出这句话的情形,她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因为这一句话,对着芳涵,桑梓隐隐地生出了一层好感。
芳涵蹙眉道:“在宫里,说话的时候,要自称‘奴婢’。”
不知道为什么,桑梓恍惚还以为是在和苏慕寒说话,她吐吐舌头:“可我并不喜欢。”
芳涵的脸色一沉:“由不得你不喜欢。”
她的语气微微加重了些,令桑梓瞬间回神,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先生,这是宫里的姑姑,由不得她随心所欲了。
她低眉顺目道:“是,奴婢记下了。”
芳涵
却又道:“低贱不是一句‘奴婢’就能体现的,做奴婢的,也不见得就是低贱。”
桑梓不明白芳涵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
“还有。”她的目光看向远处,低低地道,“不要以为在宫里做了事,会没有人知道。”
桑梓微微吃了一惊,那天晚上……她莫不是早就知道她在床底下?
她忙跪下:“姑姑恕罪!”
芳涵垂目:“求我恕什么罪。”
桑梓咬了咬牙:“请姑姑赐教!”
芳涵仍是低头看着她:“城东桑府和你是什么关系?”
桑梓据实回答:“桑延章是我爹。”
芳涵的眼底并未露出诧异,她又问:“你是为了什么?”
桑梓道:“为我自己。”
芳涵拂了拂衣袖:“小丫头,宫里也有不得宠的妃子。”
“奴婢知道。”
“你以为皇上的宠爱,是这般容易得的?如梦的事情,相信你会比我更清楚。”她提起如梦,那般平常而淡漠。
桑梓没有掩饰,仰起头问她:“姑姑觉得那晚如梦是处心积虑要接近皇上吗?”
芳涵垂目看来:“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她说着,一手扶着桑梓的肩膀,略倾身靠近,“在这个地方,没有权力就保护不了自己。这还是轻的。”她微微抬了抬下巴,露出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她睨一眼小丫头发怵的眉眼,轻笑了声绕过她朝偏殿走去。
“姑姑!”桑梓爬起来,握紧拳头道,“我不怕!”
长廊
起了风,吹得她一袭素纱衣袂摇曳不止,芳涵终于站住步子侧脸看来,唇角似有笑意:“那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