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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遗嘱(第1页)

汪汪汪,伊家养了九年的边牧非非在院子里狂吠,一声接一声,持续不断,渐渐,高声吠叫变成了低声吟泣……,凄厉悲恸,令人胆寒。

伊一菊被狗吠吵醒了,咕哝了两句,又睡着了,太困太累太不想面对现实了,她宁愿躲到梦里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

狗继续吟泣,一声一声,挨宰了一般,悲凉凄切,寒气森森。

伊一菊终于忍不住了,从扶椅上起来,急匆匆地跑到院子东北角狗笼那边,想看个究竟。

非非是伊万芳的一位病人送的,到了伊家后,乖巧可爱,深得主人欢心。伊万芳在世时,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喂狗粮,清理狗屎狗尿,放它出来院子里撒欢。然后才开始煮早饭。

伊万芳去世后,非非异常安静,泪水糊得眼周的狗毛趴倒一大片,没有狂躁没有不安,看着人时,眼睛里盛满了忧伤。王秀芝喂狗粮时,它嗅了嗅食物,拒绝进食。

四天没有进食的非非突然狂躁,它怎么了?

伊一菊蹲下身摸摸非非的头,摸摸糊满泪水的非非的眼睑,低声说:“非非,妈妈过世,你也难过吗?”

非非哀嚎声迭起,泪水从大大的眼睛里往外喷涌。

伊一菊打开狗笼,抱起非非,跟它一起流起泪来:“非非,妈妈走了,以后家里只有你和我了。”

非非趴在伊一菊的胸前,哭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伊一菊拍了拍非非:“来,下地走走。”

非非从她的怀中跳下来,一蹦一跳地往屋子里跑,伊一菊也跟着进了屋。非非跑在前面,穿过客厅,拐个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上二楼后直接进入了伊一菊的卧室。

伊一菊十分诧异:它要做什么?

非非冲到梳妆台那边,对着地上的药箱嗅了又嗅,然后开始疯狂吠叫,爪子到处乱抓,恨不得立刻打开药箱。

伊一菊暗暗吃惊,从装在衣柜内侧璧墙上的保险柜里取出钥匙,打开药箱,满满的一药箱东西呈现在她的面前:一摞医书、一件旧衣服、两枚印章、一只银色卡和一封信。

非非扑到书信上,嗅了嗅,端坐下来,满是泪痕的眼睛盯着伊一菊。

伊一菊拿起书信读了起来。

伊万芳的信很长,详细通报了家产并把它们全部交给伊一菊继承之后,又介绍了旧衣服与伊一菊生世的关系、伊氏药馆的前世今生以及如何利用医书治病救人。

伊一菊又感动又震惊又难过,伊万芳对她的呵护胜过无数亲生母亲。从小有人告诉她伊万芳不是她亲生母亲时,她回来问过伊万芳,她捏捏她的小脸:“你就是我的闺女,比亲闺女还亲的闺女。”这次在信中,她详细告诉了她在哪里现的她还把当时裹她的旧衣服留给了她:“以后找亲生母亲,这件衣服可以做证,还有这只银色卡。”母亲考虑得这么周到,伊一菊感觉自己配不上她这么真挚的关爱。

不仅关爱伊一菊,伊万芳还为药馆的未来指明一条道路:“一菊,妈妈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引导你学习中医。如果妈妈不幸离世,你一时半会也不懂伊氏疗法,伊氏药馆将面临无人坐诊的困境,这会影响药馆的生存。我父亲有一个徒弟叫盛宣怀,你可以去找他帮忙。虽然他早早离开了伊氏药馆,但他为人豁达,应该不会拒绝。妈妈没他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向张子山打听,他俩跟我父亲学徒时关系很好,肯定有联系。对不起,一菊,妈妈给你留下这么大一个难题。为了伊氏药馆,你唯一能找的人只有盛宣怀。他医术高明,是唯一掌握伊氏独门秘术的人,他是百年伊氏疗法的真正传人。……”

找张子山询问?伊一菊的头一下子大了,刚跟张子山夫妇呛过声,太尴尬了。她合上药箱,瘫坐到地上,抱着非非,陷入了沉思……

犹豫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上班时间,伊一菊去了菊镇中心卫生院。作为非血缘关系的伊氏后人,她没有资格退缩犹豫与顾及个人感受了。母亲给她指明了方向,她必须执行下去。

菊镇中心卫生院距离伊氏药馆五百米,卫生院北面八百米就是菊镇药厂。这两家单位的负责人正好就是张子山与邵美云夫妻,两人互帮互补,大权在握。其实大家都知道内情:邵美云的父亲邵锦程以前是菊镇镇长,他两口子能出人头地完全就是这颗大树起到了作用。

二十多年前,张子山是伊氏药馆的扛把子,人帅医术精湛,伊氏药馆的老板伊朴春把自己的独生女伊万芳嫁给了他。两人甜蜜了两三年,伊朴春病逝了,张子山开始心猿意马,悄悄与邵美云搭上了,经过一年左右的鸡飞狗跳,他与伊万芳离了婚,半年不到就娶了邵美云,很快就进入菊镇卫生院,一路高升一直做到卫生院的院长,他老婆在药厂的展也是一路绿灯,一直被提拔到一把手厂长。两口子把菊镇镇长这个职位的力量挥到了极致,同时也成为菊镇最具争议的人物。

伊一菊穿过卫生院大门,沿着中心大道一直进入了行政大楼。行政大楼一共八层,院长办公室在六楼。伊一菊乘坐电梯到达六楼,沿着走廊一路找过去,在6o6室看到了“院长办公室”几个字,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出来一位男青年拦住了她:“什么事?”

伊一菊口气谦卑:“找张院长。”

青年认出了她:“伊一菊。”

伊一菊也认出了对方,初中同学祝明杰。毕业后,他读了卫校,后来就回菊镇中心卫生院工作了,他父亲是副镇长,张子山把他安排在院长办公室。

“祝明杰,你跟小时候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了。”祝明杰以前个子小小的,最喜欢捉弄人。

“我们都变了,”祝明杰腼腆地笑道,“以前的你傲娇小公主,现在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了。”

伊一菊扫视一圈,没看到张子山:“张院长不在?”

“在。在会议室开会。”祝明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结束了。找他有事吗?进来坐着等吧?”

伊一菊本就抱着找不到张子山不罢休的心态来的,祝明杰的话让她踏进院长办公室的行为变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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