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
容昭将手搭上去,被他拉上船。
船启航,两人站在船头,迎着白雪,欣赏繁华之景。
裴怀悲将手上的暖炉递给她,小巧精致,是女款,显然是为她准备。
容昭接过,手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她目光望着两岸,眼中有了涟漪。
相较于两年前,真的变了太多,两年前热闹,但今年是繁华,不知何时,两岸起了高楼,自福禄轩之后,三楼、四楼常见。
今夜是元宵,那些各种楼里面,许许多多客人来往,将整栋楼照得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湖上,各种各样式的船游过。
繁花盛开,美不胜收。
裴怀悲立在她的旁边,同样眺望远方,声音轻轻:“阿昭,你看到了,你让这里变得越来越好,这是你的功劳。”
容昭含笑回道:“但我想让这里面变得更好。”
裴怀悲不答,继续说道:“当年的许多人都还在,你若是愿意,明年元宵,将他们叫到一起来,裴关山、裴承诀、张长知、张长言、关梦生……他们都在。
“还有以后许许多多年,他们会成家立业,有些人不在,但会有更多孩童到来,我们从青丝到白头,看稚童到壮年,阿昭,你真的舍得吗?”
容昭收回眺望的视线,垂眸,湖水中,倒映着明亮
的船。
皑皑白雪落下,她轻轻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手掌中灼热的温度,很快将雪花都化开,成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容昭没有说话。
当年泛舟湖上,喝酒斗乐,那些人慢慢走散了,时光再不复。
但心有坚持,目标不倒,终点不改。
她还是容昭,他们就都还在。
-
熙和一年,正月十六。
熙和帝面前摆放着容昭第十六封辞官折子。
他勃然大怒,猛地将折子扔了出去,随即又一惊,慌慌张张站起来,小心捡回,拍了拍上面,他坐了回去。
抿紧唇,裴怀悲提笔,准备写下熟悉的两个字。
但随即,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来人,招太傅入宫。”
半个时辰后,容昭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紫色冬裙,外罩着淡粉色披风,入殿时,将披风接下,递给小黄门,这才走到裴怀悲对面坐下。
裴怀悲看着她,声音平静:“十六次,阿昭,你知道的,我不会同意。”
从她上书辞官请求出海,到现在,一十六次。
容昭神情平静,声音轻轻:“你了解我,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日不同意,还有明日,后日,日日。”
十六次不是终点。
裴怀悲身体微微一僵,他望着她,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容昭平视他,一字一句:“你也不曾相信我会回来。”
裴怀悲顿住。
好半晌,他的眼中露出哀求,手指捏着折子,折子变了形,指尖
泛白,“不走好不好?就在我眼前,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容昭长叹口气,伸出手,将折子从他手中抽出来。
她摊开,看着他,眉眼温和,“你曾经是无名,后来是谨王,现在是熙和帝,但我一直是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裴怀悲身体剧震,紧紧盯着她,张了张嘴,半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是呀。
他们都在变,只有阿昭从未变过。
这世间之风凌厉,时光如刀。
能将每个人雕琢成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样子,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只有容昭,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