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橙也在其中。
那叛军武功倒是不俗,看起来已受了重伤,也没有武器傍身,还加一身沉重的铁甲,但在四面八方的猛烈攻势之下,依旧凭着一个稍显笨拙的滑步和举重若轻的一掌勉强避开。
一招未成,众人下一招已经在路上了,但那人身形却猛地顿了顿。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的夏橙的眼睛突然被那人腰间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块玉佩——等等!
“停下!快停下!她是怀无!”夏橙高声喊道,众人闻声,虽有人来不及收手,但好歹攻势也减缓了许多,立即被织锦挑了开去。
这玉佩正是夏橙的传家玉佩——雕花白玉佩,这块是夏橙送给他的,而夏橙此时戴的另一块本是夏田的,后来由夏田送给杜雪衣,又被杜雪衣送还给了夏橙。
被夏橙认出后,怀无突然整个身体轰然倒下,好似绷得快断开的弦忽的松开,支持他强撑下去的力量登时消失无踪。
夏橙忙不迭冲上去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一身沉重的铁甲压得与他一道倒在地上。
“阿橙。。。。。。”怀无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俊秀的脸被涂得漆黑一片,只剩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而这张脸又被罩在比他的头还大上许多的头盔之下,以至于方才谁都没认出他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夏橙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断重复这句话。
她一面
撑着怀无的背,一面将他那顶极不合适的头盔摘下,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帮他解下盔甲。
“《征衣歌》。。。。。。”怀无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又被他一次又一次强行撑开。他的眼中光波流转,眸底却依旧藏着掩盖不住的恐惧。
大概是担心这只是一场梦吧,这梦,应是做了许久了。
他用尽全力抬起左手,想握住夏橙的手,但奈何自己的手太重了,每次到最后关头都会跌落下去。
夏橙的眼眶早就湿透了,缓了许久才喘过气来将话接上:“我看到了,谢谢你。”
说罢,她直接反手接住了他又一次跌落的手。
怀无的眼睛俶尔一亮,喃喃道:“太好了,太。。。。。。”
话还未完,他便已不省人事。
但他脸上是带着笑的,许是在梦中,夏橙从未回答过他。
怀无被掳走之后,面对实力强悍的独角犀,本就身受重伤的他自然不是对手。不过好在他们对这个“少主”颇为忌惮,故而他心生一计,利用《征衣歌》来传递自己还好的消息,试图让叛党在鹿鸣书局留下些蛛丝马迹——虽然痕迹没留下,但《征衣歌》却意外引起了举朝的轰动,其造成的舆论影响也帮了大嘉朝一把。
后来他被挟持着在北庭当上了叛军的“少主”,但他的极度不配合却让叛军不敢让他在人前频繁露面。平日里就把他囚于帐中,并派有重兵严加看守。
直到早上叛
军集合之时,他被囚的营帐附近不知怎的突然起了一阵骚乱,看守他的重兵离开了不少,他这才寻得机会,敲晕一叛军并换上其身上铠甲,并将自己的面目涂得漆黑,意图逃走。
他不知道的是,这动静其实是李征鸿派往守军之地寻他的如如道人闹出来的。原本应是在开战之后如如道人才潜入,但他因太过心急,不小心打草惊蛇。
然而就是这番举动,偏偏给了怀无制造了逃跑的机会,只可惜,二人并没有碰上。
怀无换了盔甲后,一直寻不到机会离开,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跟着众人一道集合,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了这九曲天河阵。
入阵之后,叛军们自顾不暇,他也趁机“掉队”。他不懂什么九曲天河阵,但八卦阵倒是懂一点,毕竟他的阴阳掌也是八卦的产物,所以他便一门心思只想找到生门。
没想到,他心思单纯,怀揣着赤子之心,竟是误打误撞,在左冲右突之后,最终真的寻到了生门。而那些想得极为复杂、深谙奇门八卦之术的人们,在最后却真的被卷入这浩瀚的九曲天河阵中。
***
且说另一边,其时已到了申时六刻。
近四个时辰里,杜雪衣所在的惊门经历了两场惨烈的大战,如今第二场刚落下帷幕。
其时惊门之中横尸遍野,芦苇被砍得七零八落,沼泽中泥水混着血水和尸体,弥漫出来的腥气令人作呕。
惊门位于
古京城之西,再往西望去,妖艳的血色顺着望不到边的沼泽一直攀上天幕,慢慢将那轮日即将跌落的太阳染成红色。
残阳之下,杜雪衣架着腿坐在沼泽边的一块矮石之上,一袭艳衣上满是斑斑点点血迹。在这两次战斗中,她力挽狂澜,与众人配合得十分完美。但如今喧嚣一过,她静下心来,却有些纳闷:虽说这两场仗打得皆不容易,但细细想来,此中人数好像较之前自己预想的,还有李征鸿同她说的少了许多。
难道大部队还在后头?
轰隆隆——
似乎是南边的方向又响起了战鼓声。
变幻莫测的九曲天河阵中,纵使是守阵人也无法辨别确切的方向,杜雪衣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就在此时,她耳朵一动,顷刻间脸色陡变。
她握着重剑轻点矮石,凭这一点之力运起轻功,眨眼间已跃过一片泥潭,她脚尖虚虚点了点泥潭之畔倒伏的芦苇,宛若燕子一般腾空而起,又从一片大泽上掠过。最后,她在一片芦苇丛中落地,继而剑光一闪,顷刻间大片芦苇已被斩去,其中还夹带着半缕发丝,而重剑此时已搭在一人的肩头。
“林未期?”杜雪衣皱眉道,继而收剑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