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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比尔middot邓邦(第3页)

5

“哈哟,银箭!走潮!”

他的叫声比他平时的声音要低沉——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成年人的声音。比尔用力踏着脚蹬,手腕像举哑铃一样向上紧握着车把。他竭尽全力要使银箭突破阻力,加速前进。

银箭总不辜负他的努力。

它越跑越快,道路两旁的房屋一下子就滑了过去。左边是堪萨斯大街和杰克逊大街的交汇处,沿着堪萨斯大街,穿过十字路口,就会到达中心大街。

比尔拼命地蹬着车子。他俯下身子趴在车把上尽力减少风的阻力,一只手放在橡胶车铃上不停地按着喇叭。他那红色的头发被风吹着像是荡漾着的波浪。这时,自行车链盒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开始是“卡塔卡塔”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好像是在吼叱“哈哟,银箭!走嘞!”他兴奋地尖叫着。

从这里开始的一段路都是下坡。比尔的双脚离开了脚蹬,让银箭自由滑行。他现在像是在飞。

现在一切不快都置之脑后了:他的口吃;爸爸的那双漠然、受伤的眼睛;还有那落满灰尘的钢琴。那钢琴最后一次奏响是在乔治的葬礼——演奏了三首安魂曲。乔治穿着黄雨衣,举着刚刚做好的小纸船离开了家;20分钟之后,加德纳先生就用一条血迹斑斑的毯子里着他的尸体回来了;妈妈无比痛苦地尖叫。所有这一切都置之脑后。他是一个孤独而坚强的流浪者,而不再是一个受惊之后哭喊着找妈妈的小孩子。

他的脚又开始用力蹬踏。他要达到一种速度——不是声音的,而是记忆的——他要打破痛苦的障碍。

他不停地骑,他趴在车把上不停地骑;他要打击恶魔。

前面是个丁字路口,中心大街马上就到了。但是他走的是一条单行道,许多汽车都堵在了那里。比尔像往常一样,东一拐,西一扭,像一条小鱼游进了车流里。他见缝插针,瞅准空隙就往进钻,但是毕竟太危险了——他险些被一辆公共汽车撞上。他瞥了司机一眼,只见司机脸色煞白,朝他挥着拳头,嘴里还嚷着什么。比尔猜大概是说“生日快乐”

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旅程结束了。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与他擦肩而过。现在他又开始了上坡路。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某种东西——叫它“欲望”好不好——也随之消失了。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记忆又重新爬了上来,钻进了他的脑袋里。好了!想一想乔治吧!

你想得太多了,比尔。

不——那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想象得太多了。

他拐进了一个胡同,过了一会在中心大街钻了出来。他骑得越来越慢,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和头发。在中心大街药店前面他下了车,走了过去。

6

中心大街药店的药剂师凯尼先生并不很和蔼——或者至少比尔这么认为——但是他足够有耐心,还不跟人开玩笑。现在比尔的口吃更严重了,他真的害怕如果不快点的话,艾迪会出什么事。

所以当凯尼先生说“你好,比尔邓邦,你要什么”的时候,比尔拿起一张维他命的广告纸,翻了过来,在上面写到:“艾迪卡斯布兰克和我在班伦区玩。他犯了严重的哮喘,几乎不能呼吸了。您能充满他的哮喘喷雾剂吗?”

他把纸条推了过去。凯尼先生读完之后,看着比尔那双焦急的蓝眼睛说道:“没问题。你就在这儿等着。”

凯尼先生到柜台后面的时候,比尔焦急地等着,两只脚在不安地移动。虽然装药只用了不到5分钟,可是比尔感觉就像是过了一年之久。凯尼先生把喷雾剂递给了他,笑眯眯地说道:“有了这药就没问题了。”

“多、多、多谢,”比尔说“但是我没有带、带、带——”

“没关系,孩子。我会把它算到艾迪妈妈——卡斯布兰克夫人账上去的。我确信她会感激你的。”

比尔一听放了心。他谢过凯尼先生,马上就离开了。

凯尼先生站在柜台里面看着他走了。他看见比尔把哮喘喷雾剂扔进了车筐里,然后笨拙地跨上了车。“他竟然能骑得了那么大的车?”

凯尼先生心存疑虑。但是比尔竟然跨了上去,然后慢慢地骑走了。那辆自行车看起来十分可笑,东倒西歪地晃动着。那瓶药也在车筐里面晃来晃去。

凯尼先生咧开嘴笑了。如果比尔看见他那么笑,他就敢肯定凯尼先生并不是什么好人。那笑有点酸涩——凯尼怀疑,那瓶对人体全无作用的药竟然会有奇效?在每个哮喘喷雾剂的瓶子上,凯尼都整齐地贴上一个写着“氢氧雾喷剂”的标签。那药就是氢和氧混合物,还掺了点樟脑来增添些淡淡的药味。

换句话说,艾迪的哮喘药就是自来水。

7

回来的路上,比尔费了不少时间,因为都是上坡。在有些地方,他还不得不下车推着走。其实他已经精疲力竭,连一个小缓被都骑不上去了。

等他把自行车藏好,朝艾迪那边赶来的时候,已经是4点过10分了。他的脑袋里充斥着可怕的设想。那个叫班恩的孩子可能把艾迪抛弃,让他去死了。那帮坏小子可能又返回来,把他们两揍得半死。

或者最坏的是那个专门谋杀孩子的人会杀死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全部。就像是它谋杀乔治那样。

他知道德里流传着许多风言风语。比尔是个结巴,但是他并不聋——尽管有时人们认为他一定是个聋子,因为他只是在必要时才会说话。

比尔相信所有那些受害者都是被同一个人杀害的如果它是人的话。有时他也常想那些,就像是他有时想知道今年夏天他对德里的感觉。是不是因为乔治之死才使他的父母似乎忽略了他,整天沉溺于悲伤中,而丝毫没有注意他仍然活着而且可能会受伤?那些事情和其他的谋杀案有联系吗?为什么现在有些声音有时似乎在他的脑子里低声说着话(当然那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因为它们不结巴——它们静悄悄的,)让他去干一些事情,而不是让别人去干呢?是不是那些事情让德里变得似乎跟以前不同——有些危险,甚至有些街道似乎在保持一种阴险的寂静?是不是就是那样才使某些面孔看起来很神秘而且很害怕?

他不知道,但是他相信。这使德里真的改变了,而他弟弟的死只是改变的标志。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可怕的设想来源于某个想法:现在在德里任何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

但是当他赶到艾迪那里时,一切看起来都挺好。班恩。汉斯科仍然在那里,就坐在艾迪身边。艾迪自己也坐了起来,双手耷拉在腿上,弯着头,仍然在大口喘着气。落日已经很低了,把树影投到了小溪里。

“不错,还挺快,”班恩站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再过半个小时才能回来呢。”

“我的自、自行车很、很、很快。”比尔骄傲地说。此时两个孩子都小心地看着对方。班恩先试探性地笑了笑,然后比尔也笑了。这个孩子虽然胖,但是人好像挺好的。他不顾危险还遵守承诺。

比尔朝艾迪眨了一下眼睛。他正充满感激地望着比尔。“给、给你,艾、艾、艾、艾迪。”比尔把喷雾剂丢了过去。艾迪把瓶嘴伸到嘴里,据了几下,大口地吸着气,然后向后仰着头,闭上了眼睛。班恩看着这些,脸上全是关切之情。

“天!他的病很重,是不是?”

比尔点点头。

“我那阵吓坏了,”班恩低声说着“如果他痉挛什么的,我还不知道干什么。我只是拼命地回忆4月在红十字会里他们告诉我们的东西。我能做的就是把一根木棍放到他嘴里,不让他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想那是对付癫、癫、癫痫病的。”

“哦,对了。你说得对。”

“他不、不会痉、痉、痉挛了。”比尔说道。“那药、药、药马上就会治、治好他的。你、你、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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