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瘪了瘪嘴,“才不好用。”
玄渊神色莫名,但望她一眼,嘴唇弯了一弯:“那是没有用对人。”
总而言之,洛阳各世家纷纷向扶崇进行了逼婚。扶崇顶着巨大压力拒绝他们,并想尽办法周转,而此时,少明也陷入风口浪尖。
世家里许多人明里暗里指责是皇后善妒,况且皇后多年无所出,此为国本不稳,云云此类。
絮絮拍案而起:“他们又为国做了什么好事了,竟好意思指责我师姐!”
玄渊单手支颐,神色淡淡里含着一许忧心,“不错。流言蜚语,最是伤人。”
絮絮吸了一口气,趴到桌上,烦恼道:“若是我被他们这样污蔑,我该气死了。”
说话之间,总算到了戌时,钟声敲响,絮絮忖度是宴席尽散,有侍女在外来请:“容姑娘,娘娘请您过殿一叙。”
再见到少明的时候,絮絮心尖一个刺痛,她消瘦了不少,脸色也苍白。这寝殿中的布置十分简朴,少明的衣着并不华丽,至多只是比以前多簪了几支钗。
而絮絮突然发现,她发髻上簪的,最璀璨夺目的那支钗,正是皇祖母当年赐予她的凤皇金钗。
金钗在灯火灼灼里格外闪烁刺眼,凤凰羽翼纤毫毕现,展翅欲飞,
镶嵌的那一粒明珠,尤其地熠熠。
它的存在令絮絮一恍然。
少明身子的确比先前差得多了,冬夜里寒冷,她坐在罗汉榻上,膝盖搭了厚厚的毯子,身上也裹了大氅。
因是消瘦,一双眸子愈发显得大了。她温柔启声:“少真,你这些时日在江南,还好么?你们……成婚了么?”
絮絮心头百味杂陈,没想到师姐还记着她的婚事呢,……老实地摇头,说:“师姐,别说我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听说师姐你,先才几个月不小心……”
她无奈笑着叹息:“是我跟那孩子没缘分罢。咳、咳咳……”她突兀咳嗽了几声,絮絮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她眉目寂寥,接过茶盏,语声依然温柔似水:“前几天着了凉。”
絮絮不懂医术,哪里分辨得出,还是后来回绿屏殿后,玄渊忧心忡忡告诉她,师姐积劳成疾,身子已每况愈下,若是不再忧心,再以名贵药材调养,身子或许能好,但是现下的境况,她大抵怎么也没法做到宽心的。
她心中系着的人与事都太多了。
絮絮托起腮,很是哀愁地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下山时,我那位师父说了什么吗?”
玄渊临窗观雪,未语,等她后话,她说:“师父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把师姐带回来。他说,师姐下山,于天下是大义,于自己却是大伤。”
窗外雪忽然间大了起来,飘若鹅毛,
地上远远近近已覆了厚白。“北风刚劲,不知明日行宫中那些牡丹是何景象。”他轻声叹息,“絮絮,你觉得,师姐是愿意回到昭微观而生,还是愿意——”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絮絮从没这样烦恼过,她攥紧了桌案上那一只白瓷梅花的小盏,攥到指节发白,茫然说:“那我们进这个梦中,到底为了什么呢?玄渊,时至今日,我们在梦境里过了这样久,我都不知道在这梦里,我们究竟要做些什么。”
玄渊慢慢将她攥得快要碎裂的梅花小盏移到一边,转而双手合紧,将她浸透冷汗的小手合在了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
絮絮感到一股暖流从掌心淌进来,似将她心中那种种烦恼不安都消去了似的。
雪在窗外肆意飞舞,她终于做出一个决定来:“不管怎么样,我不想让师姐如同史书中记载一样早早过世。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想带她回到蕲山。”
她抬起眼睛,对上了玄渊漆黑的眼眸。他点了点头,定定地与她对望,藏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心中所想,无从得知。
外头的世界日新月异,舆论则一边倒倒向了扶崇,扶崇治下,军纪严明,绝不扰民,绝不掠夺,但凡有违反军纪者,军法处置。
因此北方扶崇势力范围内,竟然隐隐有了太平的趋势。
这般则愈发显得南方,末帝正统岌岌可危了。
扶崇到底扛住压力,没有娶世家女子为
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还是得到了部分世家的支持。
当然,不支持的那些,被他一一打击报复得找不着北。
天下业已四分五裂,北方有扶崇称帝,南方的末帝还坐在皇位上勉力支持,西边、东边也各有割据。
不过大大小小的势力,始终要归于一统,不多时,衡军东西两路势如破竹,众人俯首称臣。
本来衡军已是形势一片大好,只差南渡瀚水,直逼烟都。夺了烟都,再逼着末帝写个逊位诏书,天下也就可以一统了。
但是末帝四年发生了件事情,令他们前朝短暂地起死回生了一下。
这需要从南朝那位姿容绝艳的长公主说起。末帝本人是个傀儡小皇帝,打小被扶到皇位上,摄政王把持朝政,但没想到他家的江山已经从根子腐烂透了,摄政王尚未享受多久权倾朝野的快乐,各地就纷纷起义。
皇室南逃,大家都很狼狈,他这个摄政王也就一样狼狈,而王朝摇摇欲坠,务必拿个主意出来挽救。
于是他看到末帝的长姐,楚国长公主,这位姿容绝艳的大美人正值妙龄,原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后来南渡,成了江南第一美人,虽然降级,但好在还是第一美人。
摄政王一拍脑袋,将公主嫁给了正摩拳擦掌准备趁乱谋反的大将军程回。
程回原打算谋反,再不济也临阵倒戈,投奔扶崇——这样一出,他娶了皇帝的姐姐,做了皇帝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