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宋成和,还有一队铁甲森冷的禁卫军,这些禁中高手,自要比她厉害得多了。
她勒住了马,大雨瓢泼而下,宋成和脸上是一贯的堆笑。这堆笑,她隐约在何时见过——噢,对,去年冬月,捧着一封禁足谕旨的宋成和,也是如此神情。
随之她就瞧见,被他双手捧着的明黄谕旨。
“娘娘,接旨罢。”
——
小顺子左等右等,等到宋成和回去复命的时候,立即迎上去,叫道:“师父……”
他先才回去得晚了点,立即被皇上发觉,皇上三两下把他盘问得一干二净后,虽很冷静,但神态叫人胆寒。
随后皇上急发了一道谕旨,叫他师父亲自送至行宫——娘娘手里。
钤印殷红,他只瞥到一眼,“禁足”那两字下笔最沉,格外分明。
他倒吸一口凉气。实已开始后悔,悔自己当真如娘娘所言如实招供;他至少应说,说娘娘乃是饿了找点饭吃,或者渴了找水喝——或许就绝没有此时这样,龙颜震怒。
他跪地求情,反复阐述娘娘的贤良淑德,以及娘娘只是去取遗落在行宫中的凤皇钗,首饰之于女人,犹如印鉴之于官吏。
皇上冷冷抬眼,并不看他,只在看舆车孔雀帘外潇潇大雨。
大雨涤荡天地,轰然有雷声落在四野。
良久他开了口,然而仍旧冰冷:“以她性格,八成会抗旨。再拨禁军二十名高手随
同,务必叫她,不得出行宫半步。”
随后沉思片刻,不知回想到什么,淡漠道:“她自会花言巧语,偷梁换柱。切记,勿信她所言半字。”
如今,颁旨的师父擦着淋漓大汗回来了,小顺子赶忙在旁边递手绢儿,宋成和瞥他一眼,叹了声,摇了摇头。
小顺子嘴唇一阵哆嗦:“这,这不能挽回了么?”
师父淡淡道:“依照皇上的意思,只怕要等诸事结束,才会去接娘娘回宫。”他走了两步,又宽慰徒弟说:“行宫也不止是娘娘一人,还有其他主子,娘娘处置主理后勤事,也是本分。”
小顺子听了,却还是半点高兴不起来——娘娘如何能是呆得住的人。
他送师父到了帝驾旁,讷讷侍候在一边,期待偷听到一二。
潇潇雨里,静默中淡漠响起:“这段时日,亦不必再向朕禀报她的言行。”
宋成和出来时,低低一叹,领着徒弟离远了些,却是对小顺子道:“娘娘却还有一样吩咐,你去问问张小姐的行在。这是娘娘要交给张小姐的。”
他接过这小小手绢包着的东西,等师父走了,暗自打开,看到是一片黑甲,百思不得其解。
宋成和作为一个总管太监,不易被收买——可谁教娘娘这回拿出一支嵌着东珠的金钗子。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假使哪一日被皇上发觉,可就不妙。
小顺子自然不解娘娘用意——但既然是娘娘吩咐,那么他一定会
尽心竭力。
——
为了幽禁她一个人,连带幽禁了行宫中其他所有人。
有些跑得慢了点,没有赶上贴到皇帝跟前混脸熟的,就一并被留在行宫。
再者就是各位朝觐的小国使者们,来都来了,如今却稀里糊涂出不去了。
这些倒霉蛋们,他们本不知缘由,后来渐渐的也听说了一些风声。
先听说了就是陛下待贵妃娘娘的赤诚情深。
这首先是从除夕夜帝妃共登楼,可以窥见一点痕迹。
接着,便是来行宫避暑,贵妃娘娘本没有来,后来,陛下太过想念,就单单接了她。
再者,宫变之时,贵妃身陷虎口,陛下率军归来,头一件大事,就是先派人救出贵妃,才发兵攻城,唯恐兵祸伤到贵妃。
如今陛下拔营救京,除了贵妃,再未点其他人伴驾……
加上此次成宁侯家救主立了大功,——以及皇后娘娘她被关在这里,大家私底下猜测,或许等叛乱平息,陛下他……将要废后。
这些风声,随着渐凉秋风,吹到烟澜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