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到了半夜都没有停的迹象,刷刷打在檐头,窗外挂着密密雨帘。
韩家庄又是在郊外,旷野里的雨声尤其浩大。
絮絮不知为何睡得极沉,任天
边打雷闪电都没有什么动静。
揽着她的青年目光静静落在她的眉眼间,心中隐隐不宁。
雷声让他睡不着,——不过这样也好,他最喜欢当她睡着而他没睡下的时候,听她梦呓呢喃里唤他“阿铉”,每唤一声,他的心都像着火了一样,热烈暖意灌流进全身的血脉。
今夜她没有梦呓。
三更时分,雨声愈大,他也在迷迷蒙蒙里快要睡过去,陡然听到雨声里细微的脚步声。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凝神去听,听到有谁窸窣捣弄窗栊,他微微皱眉,立即摇了摇怀中熟睡的女子。
初初摇了几下,她都没有醒,若在其他时候,她向来警觉,轻轻动作也能醒来——他惊出冷汗来,试探着她气息,还好气息平稳,他转瞬明白过来,只怕有人下了药。
他眉头紧皱,外头图谋不轨之人不知是谁,但他深知如今处处都是想要他们两人性命的人,眼见外头动作声音越大,窗户隐隐就有撬开的趋势,他看了一眼床边摆着的佩刀,眼光一凛。
他够到了刀柄,掂在手中,心中几乎没有波澜起伏,所想之是谁敢图谋不轨,就取谁的性命。
但他极快又听到来人不止一个,微弱的印在窗上的影子模糊看得出,至少有十几个人。
他握刀的手微动,看了眼怀里的女子,正欲起身,一支冷箭破空而至,恰钉在他肩膀上。锵的一声响,紧接着窗外的冷箭一发接着一发打进来
。
“絮絮!”情形紧急,他使劲摇着她的肩膀,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捞着她带她往离窗子远些的地方躲去。
他捧着她的脸,窗外的冷箭一支支破窗,雨声也没有停,他俯身吻住她嘴唇,咬破了她的唇瓣,漆黑的眼睛近距离地注视她的鼻梁和阖起的双眼,注视她在雨夜里仿佛都潮湿起来的细碎的发。
唇很软,他第一次知道吻是这样的滋味,那感觉,像要窒息了。
几乎不能想象。
血腥味在口腔弥散开,他看着她的眉眼逐渐有了苏醒迹象,不舍地离开她的嘴唇,又摇了摇她的肩膀,低声唤着:“絮絮,快醒醒,有人暗算我们。”
絮絮睡得黑甜里,忽感到一缕腥咸味道侵略她的脑海,她便缘着血腥气逐渐走出沉沉睡梦,初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锋利的下颔线,朦胧的夜色里,浓烈血腥气浸透了鼻腔。
她惊讶道:“你受伤了?”
扶熙垂着眼眸看她,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还挂着点笑,把她扶起来,捂了捂肩膀看向窗外说:“我们快走。”
絮絮低骂了一声“混蛋”,支起身子站起来,就要去寻刀,窗子大破,那群人已经跃进来。
扶熙手里有刀,刚站起,肩头中箭的伤口就剧烈发痛,痛得他一个踉跄,刀尖支在了地上,絮絮立即从他手里夺过了刀,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箭上淬了毒。
来人里全是一水儿的黑衣青头巾,看起来与韩家庄养的酒
囊饭袋大不相同,反而训练有素,为首的人冷声说:“乖乖跟我们走,还是……”
这老大身边还站着个黑衣服的男人,絮絮目光稍转,立即认出来这人就是当时调戏过自己的那个富家公子。
韩少爷嘚瑟笑了两声,对身边的男人说:“哥,这个男的既然是你们要找的人,他跟前这个女的,就留给小弟罢?”
对方冷笑了两声,握着剑的手抬起来,剑尖指了指絮絮:“这娘们儿生得实在是美。你小子也妄想?”
韩少爷说:“这小娘们之前羞辱过小弟,小弟就是,就是想一雪前耻。”
对方道:“这小娘们中的软骨散,她男人刚刚中了箭,箭上淬着毒,现在他们都暂失武功,不能负隅顽抗。罢了,你既然要报复她,”他比了个手势,“完事了早点送回来。”
絮絮听得心中大惊,自己竟中了软骨散?她试着使刀,手腕的确使不出来力气了。
她不言语,她已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他们逐渐靠近,那韩少爷一听软骨散,双眼都放光,迫不及待地就率先上前。他虽是个花架子,却也跟另外几人一样佩了一把刀。
他们两人已经被逼到角落,絮絮咬了咬嘴唇,才后知后觉唇上一点腥咸,她侧过头看着扶熙,微弱的火光里,他容颜显得凄凉极了,漆黑的眼睛不知在看着哪里。
她对着他的耳朵说:“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赶紧从门口走,一直走
,别回头。”
这句话被韩少爷听到,他哈哈大笑:“真是好深情的小娘子,可是,美人啊,成日跟个冰山呆在一起,哪里比得上风流倜傥的哥哥我?嗯?他能让你快乐么?他懂你么?他只能叫你过东躲西藏的生活,每天提心吊胆!”